冰冷刺骨的池水无孔不入，安暖身体里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着疼痛。

心脏似乎被刀子反复地剜着，寒意侵入四肢百骸，底下便是万劫不复的深渊，安暖死死地拽进了拳头，脑海里莫言卿冰冷又决绝的眼神一幕幕地闪现着，怎么都挥之不去。

若是就这般死去，会不会就没有那么多的悲伤难过了？心是不是就再也不会痛了？

安暖眼底一片猩红，她就这么睁大了双眼，直到后背似乎被人托起，吃力地带着她往上游去。

破水而出的那一刻，站在岸上的莫言卿早就红了双眼，双手死死地抓到石栏上，留下一片猩红。

安暖艰难地呼吸了一口气，剧烈地咳嗽起来，暴露在外的衣衫被风一吹，本就单薄的身子瑟瑟发抖。在皇甫月明的推动下，安暖仿佛被他牵拽着快速地往岸边靠了过去。

莫言卿和莫霏仙手忙脚乱地将安暖从水里捞了出来，莫言卿利索地接下外袍给安暖披上。安暖瘫坐在地上，双手环胸，整个身子不停地抖动着。牙齿冻得咯咯直响，她的眼神只是朝着池塘里看去，待到皇甫月明浮出水面后，这才松了口气。

“

没事吧！刚才我……”莫言卿慌乱地解释着，习惯性地就要握住安暖的双肩。

皇甫月明站在岸边，身上的水汽让他浑身散发阴骘的寒意。他面色铁青地走到安暖跟前，不由分说地江莫言卿从安暖身边推开，顺势将安暖抱了起来。万分嫌弃地江莫言卿披在安暖身上的衣衫丢掉。

莫言卿被他推得一个不防，被皇甫月明推倒在地，片刻之间，安暖已然落入了他的怀抱里。

不知是恨意还是嫉妒，莫言卿那一刻恨极了皇甫月明。

几乎是用嘲讽一般的语气，丝毫不顾及安暖，冷声道：“安暖啊安暖，我当真是小看你了！”

原本靠在皇甫月明怀里气若游丝的安暖，此刻不知道哪来的大力，挤出一抹笑意来：“我跟莫公子你熟吗？多谢莫公子今日让我清醒之恩，安暖今生今世必定铭记于心！”

“你！”

“大哥，我好冷，送我回去吧！”安暖靠在皇甫月明胸膛上，许是用尽了所有的力气，这会恹恹地祈求着。背着莫言卿，他看不到安暖全是泪水的脸颊，以及安暖剧烈咳嗽后，脸上的痛苦之色，皇甫月明的脸阴骘下去，整个人阴沉得

可怕。

思索着安暖的身子本身就不好，如今浑身都湿透了，加上安暖反复地咳嗽着，皇甫月明心里的怒气可想而知。

安暖捂住嘴唇，终究还是吐出一口血来。

皇甫月明吓得立刻加快了脚步，抱着安暖一脚踹开了房门，大声地呼唤着莲香。

一时间，叫大夫的叫大夫，奔走的奔走，忙得不亦乐乎。

莫霏仙的脸色也极为浓重，她盯着早已恢复的池面，低声叹息着：“三哥，她的身子一向不好，你怎么狠得下心来推她呢？她再怎么也是以安的阿娘，是你的……”

“我没想推她的！”莫言卿怔怔地盯着他的双手，心头不知是悔恨还是懊恼，心情坏到了极点。

“可你还是动手了！三哥，我真的是自愿嫁给皇甫月明的，其实安暖说得没错，从见到皇甫月明的那一刻起，我就喜欢上他了！之前是的确是气安暖的，气她利用我，可渐渐地我就发现，在这件事上，她并没有什么私心！或许真的如她所说，是对我的成全罢了！”莫霏仙说着说着，眼眶里的泪水汇聚成线，一滴一滴地流进池塘里。

“你不应该那么冲动的，不听她解释

，也不给她机会，就这么……看她刚才伤心欲绝的样子，怕是不会轻易原谅你了……”莫霏仙说完，竟然哭得伤心无比。

莫言卿双目凝视着安暖的房间，皇甫月明依旧穿着那身湿漉漉的衣衫，笔直地站在门外。

大夫似乎已经进去了，莫言卿冷漠地看着莫霏仙，最终还是不忍心：“仙儿，皇甫月明的心思在明显不过了，你确定你要执意留下来吗？”

皇甫月明虽然和安暖是兄妹，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皇甫月明对安暖的情意。莫霏仙怎么就看不明白呢？

莫霏仙用宽大的绣袍擦去了脸颊上的泪珠，低声道：“就算是皇甫月明真的喜欢安暖，可安暖对三哥的情意，三哥又岂能不知？算了，三哥你还是先回去吧，有什么事我会通知你的！”

莫霏仙朝着站得远远的丫头挥了挥手，莫言卿就被她给带了出去。

站在皇甫大门前，莫言卿心里百般不是滋味。脑海里，安暖那心死决绝的眼神，成了日后莫言卿午夜梦回的梦魇。

安暖把自己浸泡在热水里，目光无神地不知道看向了何处。

那种绝望的心伤，比任何时候都来得猛烈，甚

至她觉得对莫言卿的恨意已然超过了一切！她从来都不知道，原来莫言卿对她的爱，竟然这么渺小，渺小到尘埃里。

绝望就像是无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