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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宁正式开始在户房办公,一整个衙门的衙役都来恭喜她。她拿出早就准备好的糕点,每人备了一份给他们,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她立身板正,抱拳行了一礼,似个像模像样的书生,颔首,微微倾斜了下脑袋。

“以后还望诸位,多多指教啦。”

衙役们都乐得合不拢嘴,一番闲谈之后,又问她下午要不要跟着他们出去巡视。她略微沉思,婉言拒绝了,且说以后有的是机会,眼下她想花点时间先把其他案卷看起来。衙役们也没强求,只说她有事喊他们就行。

一下午,方宁都在看赋税的案卷,看到哪里不明白就问何宇阳。何宇阳对案卷内容了如指掌,仔细一想就能回答出来。这样全身心投入某件事,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就黄昏了。

方宁揉了揉酸疼的肩膀,抬眸看了何宇阳一眼。

“我今天家中有事,得先回了。”何宇阳正在收拾东西,不经意看了方宁一眼,见她刚从认真的神态中放松出来,展露一抹笑容,又暗地红了红脸。

方宁点点头,看着他打趣道,“你是不是经常脸红?”

“没,没有。”

何宇阳像是忽然被人拆穿了心思,越把头往下低,囫囵收拾完就道了一句“告辞”,匆匆离开。方宁盯着他的背影,笑了笑,往两侧舒展了下脖颈,又继续埋头阅卷。

半个时辰后,方宁也离衙回了府。

陪祖母用过晚饭,两人正在中庭休息,闲话家常。其实方宁思考了许久,本想问问祖母关于谢佑灵的身份,她怀疑归怀疑,可若真的牵涉什么,谢佑灵定是爹爹安排过来的。以爹爹的性格,断然不会告知祖母真相。祖母也懒得多问其中缘由,所以她倒不如先和谢佑灵相处着,慢慢猜度倒也算是给这小县生活添了乐趣。

没一会儿,倚夏兴高采烈地跑了过来,说是人来了。

方宁的双眸一亮,看向祖母,祖母则是笑着摇了摇头,欲起身:“一会儿这肯定弄得灰尘满天,我还是回屋去了。”

“也好,等荼蘼架弄好了,我再摆个竹榻,盛夏一到,让祖母好纳凉。”方宁搀着祖母起身,瞧了倚夏一眼让她看顾好这里,自己送了祖母回屋。

是以,当谢佑灵晚归、进入中庭之时,看到的是方宁主仆俩围着满是绿叶的藤架跑来跑去,像两只撒欢的小狗。

方宁转头,也看到了谢佑灵,手脚一滞,画面仿佛静止了一般。

她在干嘛?她在和倚夏打闹……这种女孩子之间的嬉戏却被谢佑灵给看到了?那她现在的模样是不是很傻很呆?

方宁一下一下收回摆动的手臂、迈出去的脚步,默默恢复成大家闺秀的模样,转身、微笑,看向谢佑灵:“谢大人,今日回来的有些晚呢。”

“是,”谢佑灵露出郎朗的笑容:“下值后和同僚聚了聚。”他仿佛未曾看见她刚才的失态,又指着东厢房外的荼蘼架问,“这是你新建的?”

“是呀,等盛夏花开,定是极美的,哦对了,我还准备弄个竹榻,夜里纳凉可舒服了。”方宁往旁边退了几步,让他走前来看。

“竹榻?果真是好主意。”谢佑灵默默在心里勾勒出那画面。

方宁朝他微微一笑,脸上的汗珠并没有令她显得狼狈,仿佛给她增添了一道和光,月光下隐隐柔美。夜间的微风一吹,凉沁入肤。

初夏的风,怎么说呢,给人安定舒适的惬意,是谢佑灵最喜欢的时节。

当下的感觉,令他有一种欲言又止的冲动,可他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仿佛词穷,却又不想话题就这么终止,矛盾而无解。

“小姐,我们回房吧。”倚夏打破了此刻的沉默。

“好。”方宁朝谢佑灵看去,两人微微点头,她慢步回了西厢房。

刚一进门,她双腿一软地靠在倚夏身上,慢慢转头看过去:“我刚才的样子,是不是很失态?”然后,她跑到镜前,左右瞧了瞧脸蛋。

“瞧这汗珠子沁的,”她颇有些自言自语,“瞧这头发丝儿黏答答的……”手指轻捻了黏在额头的发丝儿,往外撩拨了一下。

倚夏跟在她身后,疑惑问道,“可是小姐,你在紧张什么?”仿佛问出了关键。

紧张什么?方宁一愣,慢吞吞说,“我,没紧张什么。”有些嘴硬,又道,“我只是不想在他面前失态,白白叫他瞧我的笑话。”

是吗?倚夏倒觉得现在的小姐才是有些失态了,不过到底没说,梳着小姐的青丝,问她要不要沐浴。

方宁点头,刚才出了这么一身热汗,可不得洗一洗。

沐浴过后,方宁的长发搅得半干,她披了一件淡紫长衫推门而出,瞧见谢佑灵正站在荼蘼架旁,闻声转过来看她。

跟在身后的倚夏一瞧,默默地端着铜盆等物,小碎步往后院去了。

这已经是他第二次见着她刚沐浴过后的样子了,心里觉得再这样下去不行,男女总是不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