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氏声音极轻，秦湘暖并未觉察。

这处山洞不见天日，厚厚的积雪堵住出口，将军府的众人轮班挖雪，却也没有看到成效。秦湘暖推测，他们已经被困在此地超过两日，索性洞口并非是淤堵的，岔路深处有一些石墙露出孔洞，少量空气能够从外面飘进来，维持他们的呼吸需求，不至于因缺氧而昏迷。

他们携带着的野猪肉还有不少，米面粮食却也充足。

可精神高度紧绷的状态下，油腻荤腥的食物实在是难以下咽。这两日，他们勉强把烤熟的肉塞到胃里，肠胃脆弱的人已经出现了呕吐腹泻的征兆。邹氏卧在地上，脸色煞白，胃痛的如刀绞般，秦湘暖看在眼里，也琢磨着办法。她想到怀里揣着的鸡肉粉，望着角落里的米袋，轻手轻脚的坐起来，向那儿走去。

“小妹，你要做什么？我帮你。”

秦湘暖取出几拳面粉，刚把怀里的鸡肉粉撒进去，想要搅拌融合，就听到背后传来突兀的声音。她有些受到惊吓，心脏狂跳的扭头，美眸嗔怪的瞪着秦枫，“表哥，你能不能走路有点儿声音？不知道会吓死人吗？”秦枫挠着头，尴尬的扯开嘴角，他的身体已经恢复的不错，“我不是想着别吵到爹和三叔他们吗？”

“这是想要做什么？”

秦枫看着混在一起的面粉，秦湘暖掏出空间的灵泉水，倒进去一点儿，用手揉着面团。“我来！”秦枫用肩膀把秦湘暖给挤走，挽起衣袖，笨拙的捶打着面团。看面团被他折磨的不成样子，秦湘暖的嘴角抽动了两下有些无可奈何，只能从旁指点。

“以前却不知道小妹还擅长这些。”

秦枫的胳膊肌肉结实，但不常做如此需要分寸火候的工作，难免使不上劲儿，不一会儿就累的甩动胳膊，偷懒的跟她闲聊，“大娘总是说，女子要十指不沾阳春水，在家里从不肯让你靠近油烟的。家里的厨娘们做饭时，你也总是绕着走，这本事是从哪儿学来的？”

“不做，并不代表我不懂。”

秦湘暖淡淡的回道，秦枫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偷瞥着他的表情，自言自语似的咕哝着，“上次见你做东西还是给顾明崎那个家伙弄桂花糕。你让我去郊外山上采新鲜的桂花，我差点儿让看家护院的狗追着把屁股咬掉一半，好歹给你弄回来两捧，想着自己劳苦功高，怎么也能分到两块。”

“可你这丫头，真是狠心，全部都托人送去了七皇子府。”

秦枫唠叨的埋怨着，秦湘暖也想起原主记忆里关于这段往事的画面片段。养尊处优的千金小姐，根本不懂得如何制作糕点，只是听顾明崎随口说起，京城郊外的那家关门的点心铺子桂花糕最是好吃，可惜现在买不到了。她便记挂在心上，寻了多个厨娘，好歹问到了制作的办法，自己琢磨的摆弄起来。

厨房里的器物，原主都不熟悉。

她弄煤炭烧火，搞得满脸都是烟灰，呛得咳嗽不止。想要用蒸笼把桂花糕蒸软，热气却直接烫到手，烫红了一大块，夜里就能够看到撩起水泡。原主忍着痛，继续制作，不知吃了多少苦，终于做出三四块桂花糕，托人送到了顾明崎的府邸。

那天夜里，原主满眼都是羞涩和期待的等待着顾明崎的回信，可却什么都没有等到。

那之后不久，原主受到贵妃邀请，进宫参加宫宴，偶遇顾明崎，她想要询问桂花糕的味道，可顾明崎却是满脸茫然，仿若是从未见过那东西似的，“你有送东西到我的府上？下次不要做了，那般麻烦，不如去糕点铺子里买点儿回来。我也不是很喜欢吃桂花糕，甜腻的东西，牙都要倒了。”

“好……”原主的心，那日被伤了很深。

可她却没有幡然悔悟，只觉得顾明崎在朝堂上遇到大臣添乱，心情不好。或许是原主不愿意相信，顾明崎对她只是利用，而没有半点情分吧。

为情所困的女子总是痴傻，她们心知肚明，却甘愿沉沦。

秦湘暖从原主的记忆里抽离出来，从秦枫的手里把面团接过来，指着地上锋利的石头，“表哥，帮我弄的锋利点儿，我要做点儿面，给大家改善改善伙食。”她看着旁边的火堆，“再帮我煮一锅热水。”

这具身体是原主的，方才那段支离破碎的记忆让她忍不住难过起来。

秦湘暖的脸色也阴沉几分，秦枫转身偷偷轻拍着自己的嘴巴，懊恼地说着，“哪壶不开提哪壶，又惹表妹难过了！你也总是不长记性。”他麻利的捡起柴火，把锋利的石头片儿递给秦湘暖。

“我帮你。”

柳氏不知何时起来，走到她的身边，把面团从秦湘暖的手里接过。“多谢阿娘。”秦湘暖怔了一下，随即甜甜笑着说。柳氏的指尖触碰到她的，身体僵住半晌，没有回答，只是沉默的扯着面团，看着一根根粗的面条有了形状，秦湘暖疑惑的打量着柳氏，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另一边，再次启程的江霖看着阴沉的天色，掀起马车的帘幔，感受到扑鼻而来的冷气。

他伸出手，雪花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