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终岁尾，恰逢皇帝生辰寿诞，举国大赦。徐鉴等人也接到消息，允许将军府的流放囚犯能够就地歇息休整，待年节过去再行启程。这道旨意传到他们这儿，倒是解开燃眉之急。众人自然也是松口气，脸上都是喜气洋洋的神情，张罗着过年时的准备和盘算。

秦湘暖伸着懒腰从屋子里出来。

地面积雪都融化多半，肃冷的空气让人呼吸都打了个冷颤。

她活动着筋骨，打算稍微跑一跑锻炼身体时，看到迎面而来的黑老大。“大娘身体如何？”她扬起笑容轻声询问，黑老大点点头回答，“已经能够正常进食了，多谢姑娘出手相助，大恩大德，实在是无以为报。”秦湘暖随着他来到房间里，看到昨日昏昏欲睡，精神不振的老人如今能够倚着墙面而坐。

“娘，这就是我跟你说的三姑娘。”

黑老大指着秦湘暖介绍，老妇听闻，立刻挣扎着想要从卧榻下来，她颤巍巍的用手扶着地面，想要给秦湘暖磕头。秦湘暖吓了一跳，急忙冲过去扶着老妇的胳膊，把她抬起来，“您这是做什么？难不成是在好日子里想要让我折寿？”她半开玩笑的说着，老妇老泪纵横的说不出话来。

“我还有些事情要问。”

秦湘暖扭头，自知时间不多，年节之后他们便要离开，想要帮人帮到底，自然要把村子里的生计问题给解决。她把黑老大带到外面，又召集了村里几个年轻力壮的男丁，几人团团围坐在一起。离着远些地方，便能够看到秦湘暖被几个壮丁给包围在其中，神情自然坦荡，熠熠发光。

“村子里的土地怎会变成这副样子？黑大哥曾经说，前些年的收成是不错的。”秦湘暖指着远处的那片土地问，她曾经去看过，土地已经在沙化的边缘。若是好生照顾，怎会荒废至此。其他人面面相觑，犹豫半晌，还是说实话的回答，“前些年，村子里发生过一次洪水，冲毁了大半的屋子。”

“当时跑了一些人，土地里种着的东西也都毁掉一空。好几个人找到县衙，想要让官府做主，好歹是给我们容几日的时间，可他们不肯，依然大肆征收赋税。我们连买种子的银钱都没有，那地里自然是空的。”二当家对秦湘暖解释着，“大家心里都是提着一口气，若是日复一日的做下去，谁也不会多想。可但凡停下来，这人便懒了，心里想着无论如何也都不会好起来，便没有人再去地里看一眼。”

土地是要打理的，荒废就会一日比一日差。

“估摸着有半年的时间，我们的村子背靠着凤凰山，虽然有着一定距离，但还是会受到它的影响。那年又爆发山洪，把山顶的碎石头冲下来不少，这村子刚建起来的屋子又毁掉多半，连带着沙土和石头都冲到田地里面，又泡了几日的酸水。再去看的时候，那里面已经废了……”

二当家说起这些的时候，任凭是壮实的糙汉，也是心疼的红了眼睛。

秦湘暖皱起眉头，没想到他们还面临着天灾的问题。她的视线向上移，只看着远处的凤凰山，山脚到村子是极其平坦的，怪不得砂石泥土引发的泥石流能够冲到地里，这根本问题不解决，村子还会一次次的遭受同样的经历。“两次建房子已经把所有人的家底都掏空了，再拿不出半分银钱来买种子，收拾屋子。”

“走投无路之下，我们想到了凤凰山的背面，那条小路和狗官的府宅。”

黑老大接着二当家的话，对秦湘暖说，“这也是咱们最初能够相遇的原因。若是说被逼无奈，听起来也有些无耻。可事实的确如此，无本的赚钱营生，除却抢还有什么？”时运不济，怪不得旁人，更怪不得自己。起初黑老大心理是挣扎犹豫的，但慢慢的，他也改了原来的想法和念头。

“我们从来都不抢过路的百姓。”

黑老大攥着拳头，拍在石桌上，对秦湘暖像是发誓般的说着，“我们只抢路过的、去京城述职的官员。秦姑娘想必不知道，哪怕是那年，我们地界遭逢洪水天灾，百姓根本连吃食都不够，家家都有饿死的老弱妇孺。可当地的县丞还是能够拉着一车的金银珠宝，几百两的银子去京城。”

“他想要给自己买个更大的官。”

黑老大提起当年的事情，咬牙切齿的拍断了石桌，石桌出现一道裂缝。

“他做小小的县丞，都已经祸害了如此多的百姓。若是真的让他再做州府，这百姓的日子还能过吗？所以我们把他的银钱都抢了过来，分给村里的百姓，又打断了他的两条腿。”黑老大说起这些的时候，没有半点的忏悔和懊恼，“他不敢报复我们，只能跑回老家。后来我们听说，他在家里又抢了几个姑娘做妾室，作威作福的欺压她们。早知道，我们就应该把他的胳膊也给打断了，把命根子废了才是！”

秦湘暖始终都没有开口说话，只是静静的听着，了解他们的情况。

看来，她要做的事情有很多。可年节将至，纵然是没有钱财，也还是要准备些过年的东西。将军府的钱都在空间里，贸然拿出来，分发给黑老大他们是要惹来怀疑的。况且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