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的脑回路天差地别。

原峤见她一直处于反应迟钝的状态，脸色也不好看，还有之前无缘无故的眼泪，结合詹挽月刚进教室的状态——

呼吸急促，双颊泛红。

一看就是跑到教室的。

原峤想起高一那次体测。

开跑没多久，詹挽月就被大部队远远甩开，她在跑道上越跑越慢，呼吸却越来越急促，眨个眼的功夫，她直接晕在了跑道上，脸色苍白，毫无血色。

当时吓得老师们手忙脚乱，好在她只是缺氧休克，送医院也送得及时，没有造成大碍。

时隔几年，原峤之所以还记得这件事，是因为当时给詹挽月接诊的医生是他母亲，也是因为这个契机，让他还知道了一点别的事。

詹挽月的弟弟也是他母亲的患者。

据他母亲说，姐弟俩都有遗传病，弟弟情况比较严重，先天性心脏病，出生没多久就做过手术。詹挽月比她弟弟幸运，但她的心肺功能远不如普通人，体测八百米这种运动量，对她身体负担都挺大的。

这些事在脑子里一过，原峤对詹挽月一系列行为的不理解瞬间变得无关紧要。

眼下紧要的只有——

“你是不是又缺氧不舒服？”

“去医务室还是叫120？”

“还能走吗？”

原峤一连三问，把詹挽月都问傻了。

好在她这次没有走神太久，原峤这三个问题里的关心几乎是明摆着的，这份友善的好意被詹挽月轻易感知。

她不想表现得受宠若惊，因为那样会间接向原峤传达，她以为他刻薄。

但她确实没料到，过去这么久了，原峤还记得她高一体测晕倒的事情。

毕竟他们真的不熟，哪怕双方长辈因为生意和她弟弟的病情有私交往来。

詹挽月尽量表现得神色如常，摇摇头，稳住声线回答：“我没有不舒服，刚才来教室是跑得比较急，停下来有点喘不上气，不过现在已经缓过来了。”

她表情认真得像小朋友放学回家跟家长汇报，今天自己在学校都做了什么，吃了什么，以证明自己今天表现好，很乖。

这幅表情加上她不快不慢的语速，还有自带小奶音的温软声线，让她根本不用刻意做什么，就能自然而然给人真诚感。

听她说完，原峤松了一口气。

“那就好。”他由衷道。

詹挽月低眉对他说了声谢谢，然后：“我和你一起去管理室吧，本来这就是我的事，还麻烦你跟我跑一趟。”

又是麻烦。

说不上为什么，原峤感觉这个字眼似有若无的刺耳。

两人并肩走到电梯间，原峤按完下楼的按钮，等轿厢到他们这层的间隙，他没忍住问了句：“你平时跟人说话都这么客气？不是麻烦就是对不起。”

詹挽月隐约察觉到他变得不太高兴，又不知道他在不高兴什么，只能实话实说：“当然不会了，肯定是觉得该说这些话的时候才会说。”

本来只想随便问问，詹挽月这个回答反倒让原峤较上了真。

“所以在你看来，我在教室对你很凶？以至于让你觉得自己给我添了麻烦，必须跟我道歉？”

詹挽月顿时紧绷了神经，连声否认。

“没有没有，我不是这个意思，你误会了。”

“那你什么意思？”没等詹挽月回答，原峤接连逼问，“昨天也是，你拍的视频为球队拉高了赞助费，我作为队长，请你吃个饭表示感谢不是理所当然？结果你也客气到连番拒绝，甚至还发信息托鸣仔再跟我转达一次，怎么，觉得自己拒绝得还不够明显，怕我领会不到你的意思？”

“詹挽月，我们只是不怎么熟，非要说一嘴，我高中还帮你补过习，我没做过得罪你的事，你为什么一副很讨厌我的样子？”

詹挽月一瞬不瞬盯着他，眼珠子都瞪圆了，仿佛听到了什么天方夜谭。

原峤见她一脸无辜，像受了天大冤屈似的，硬生生给气笑了。

正要开口，结果在他印象里向来温声细语的詹挽月发出了有史以来最凶的声音。

“哪有你这样倒打一耙的！”

“你记得帮我补过习，怎么不记得自己还给我立过规矩？上来就一副生怕被我缠上甩不掉的样子，我们两个到底是谁讨厌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