莱西真是见了鬼了。

“……何时成亲？”男人步步逼近。

淡蓝色长袍变成赤色衣衫，雨幕扭曲了男人的身影。

莱西看见的简直不是裴开霁，而是无间地狱中的一团死亡之火：

“我、我还没找到阿爹呢……”

裴开霁轻笑一声，瞬息间便站在莱西面前，语气清淡得让人极易忽略其中的质问和压迫感：

“你不肯进问心秘境，是不是？”

最普通的一句话，点破了莱西最大的谎言。

莱西沉默。

她意识到自己错了：

不是裴开霁对自己的实力太自负，是她对她的聪明才智太自负了。

她酝酿片刻，正要编点新鲜的谎话把场子圆回来，手中骤然一空，储物袋叫裴开霁捏在了手里：

“罢了，左右再听你说，也不过是再编更多的谎话。”

他打开储物袋，动作一顿，粉意“哧溜”一下爬遍裴开霁的皮肤，整个人都像被施了僵直一般动弹不得。

“怎么了？里面有什么？我康康。”莱西凑过去想瞅两眼。

裴开霁不让。

他猛地拉紧储物袋上的抽绳，目光飘忽：“……你年纪还小，不能看这个。”

“我满十八了！”莱西好奇得蹦起来。

反正她也跑不掉了，临死之前，至少得满足一下她的好奇心吧？！

“小莱！”裴开霁狼狈躲开，轻柔地拨开她的手，唤她的名字，“小莱、小莱。”

他管不住莱西。

无奈之下，他收起储物袋，虚虚把人圈在怀里：“小莱，听话。”

黑化后的气息短暂地被山泉水洗净，莱西米粒大的胆子膨胀起来，跟地球一样肥：

“快点，给我康康。反正你都要抓我成亲了，这个是夫妻共同财产，我也有权看的！”

“小、小莱！再不听话我就揍你了！”裴开霁扬起手。

可惜震慑力不强。

他叹了口气，按住莱西躁动不安的爪子：“听话，不是什么好东西，我们不看。”

“怎么不是好东西？”莱西眼珠一转，“里面说不定有我阿爹的线索呢！”

她抽出中年男人的笔记本：“你看，我阿爹可能躲到了大化城里，这就是他的字迹！”

雨水晕开了纸上的墨。

突兀的剧情转折让裴开霁准备好的黑化台词统统派不上用场。

他满腔无奈地弹出灵气，隔开笔记本和雨水：“我们回去说。”

“不行不行！”

莱西从小作天作地还能活到这么大，靠的就是“敌进我退、敌驻我扰、敌疲我打、敌退我追”的十六字方针。

一看裴开霁态度不再强硬，她立马顺杆子往上爬：

“这事关我阿爹的重要线索，笔记里说，他在大化城做过账房先生，那个储物袋就是他的掌柜给我的！你快把东西给我，然后跟我道歉——我可是宗门内最真诚的人，我怎么会骗你呢？”

裴开霁踟蹰片刻，按住莱西脑袋，背着她，对储物袋中的东西进行了一番筛选。

莱西：？

“你藏了什么东西，让我康康，里面说不定有重要线索。”

“小莱！”裴开霁嗓音压沉，已经被莱西闹到了忍耐的极限。

莱西地球那么大的胆子一戳就破，又变回了米粒大小：“怎么可以凶凶嘛……”

裴开霁叹了口气：“有些东西不适合你看，那些……如果有线索，我自然会察觉到。”

“好吧。”莱西也像模像样地叹了口气，“可我还没找到阿爹，我暂时不想回栖云山。”

她在试探裴开霁的底线：

“你总不会一直圈禁着我吧？我们偶尔也要出去转转的，对不对？”

裴开霁眼底闪过一瞬异色，在心里摆出一个天平，开始衡量莱西的可信度。

她的人品蹲在天平一端，正等待着裴开霁在另一边放上与之重量相匹配的砝码。

可他想不到任何能与之持平的东西。

——包括尘埃和羽毛。

他不该信莱西的鬼话。

即使清楚这一点，可当他面对那双澄澈干净的眸子时，还是没能狠下心肠说出拒绝的话：

“……先找个地方避雨吧。”

莱西脸皮厚，自动将这句话转换成了“行”。

她由裴开霁领着，去了正儿八经的城镇歇脚。

进了茶馆，裴开霁施法烘干了莱西湿漉漉的衣裙，领她到最深处的位置坐下。

这位置不靠窗不靠门，离哪儿都远。

很安全。

莱西品出了其中对她品行的不信任，恶狠狠地打开储物袋，誓要整出点花活，改变裴开霁对她的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