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比致郁十八(1 / 3)

困扰他多日的丧母之痛终于得到稍许缓解。

曾从裴开霁体内流失的勇气再次回归,虽然不多,但至少足以让他应付那些为追名逐利而来吊唁的势利鬼了。

他还想给莱西写信。

想给莱西写好多信。

只是他想起了上一封署名“裴开霁”的信里写了多么过分的言辞,又想起了莱西那张纸条上首颇具戏谑意味的“裴小姐”。

裴开霁只得按下心思,凭借莱西给予的一点镇痛良药继续过活。

九月初三,秦国公回府时,罕见的直接将他叫至书房。

为表对夫人的悼念,博山炉中只燃了佛门线香,清淡苦禅的气味与秦国公的声音一同在书房内弥散开:

“你和莱西是同窗。”

裴开霁答:“是。”

秦国公点头,翘起大拇指捻过上唇的胡须,舌舔过一圈后槽牙,斩钉截铁地命令:

“用尽一切方法,留住莱西。”

裴开霁半晌都没有回应。

秦国公这才想起他这儿子性格打娘胎里就倔,倘若不能以理服人,就是他娘来说这事儿都不管用。

麻烦。

他暗骂一声,手指在桌面上直敲,笃笃的响声让他愈发心烦:

“莱晖的调令下来了。不出五日,莱家就会离开钤都,前往观云岭。”

裴开霁纹丝不动,眼皮都没抬一下:“大将军理应戍边。”

“不是戍边。”

秦国公截断他的话,重申道:

“不是戍边。——陛下要对凤国开战。”

裴开霁立即心领神会。

凤国是弹丸之地,不足以对逸国构成重大威胁,但爆发的冲突依然足以削弱莱晖手下军队的力量。

用以制衡文臣的虎符分量减轻,为了维持朝局稳定,逸王势必会对裴家的势力下手。

秦国公不只是让他拖住莱西。

“留下”的意思,实际上是让他娶她。

两家联姻,便足以让逸王掂量一二,拖延的时间足以让秦国公设局架空王权,保裴家安宁长盛。

裴开霁明白这是为了家族利益。

但即使他能理解秦国公的良苦用心,也不免认为父亲的命令荒谬至极:

“您知道我看不见她。”

让他娶一个看不见、听不到也摸不着的女人,等同于直接将他的婚姻卖给紫绶金印。

秦国公不耐烦地皱眉:

“那又如何?兴许你们相处日久,便能看见了呢。莱家女儿我见过的,模样标致、人也机灵,虽说性格古怪了些,但毕竟背后是莱、苑两家。与她成亲,不算亏待你。”

裴开霁于阶下站成一棵松柏,似是无声的抗议。

“倒是羽翼渐丰了。”

秦国公面皮抽动,重重地撂下一声冷哼,一掌拍在桌上,震得砚台中的新墨都渐出两滴:

“兹事体大,由不得你闹小孩子脾气。你若是不喜欢莱西,大不了等之后再休了她——”

话未说完,就听裴开霁一字一顿地反驳:

“我并非不喜欢她。”

秦国公一顿,自然流畅地曲解了他的意思:“你若心悦于她,那自然更好。”

裴开霁不理会他爹设下的圈套,并未反驳,反倒像莱西一样,干脆直接地点出了问题的本质:

“我不喜欢父亲将我的婚事当成交易。”

“——交易?”

秦国公像是听见了天大的笑话。

他上前提着儿子的衣领将人带出书房,站在小院中,指着不远处横通内外宅的小门道:

“你当自己的婚事是什么了不得的筹码吗?裴开霁,你别弄错了,出门在外你被人高看一等只是因你背后有裴家,离开了裴家,谁管你是什么样的人?你这桩婚事的价值就是家族给你的,你有什么不满意的?”

“百善孝为先,你在亲娘孝期内就敢忤逆为父,对得起爹娘的一片良苦用心吗?!”

裴开霁垂下眼,嗓音温润而清淡:

“孝之大者,是扬名于后世、以显父母。儿子读了几年圣贤书,从未听过哪位先圣是因成亲而留名青史的。”

秦国公嗤笑:“没了莱家的助力,任何人想举大事都不可能成功。”

裴开霁轻声反驳:“成事又并非只此一途。”

秦国公目光晦暗不明,凝视他良久,抬手打断:

“够了,此事就这么定了,不必再议。我会派人替你做好谋划,你只需做好自己的本分就行。”

裴开霁沉默许久,轻声提醒道:

“听说七殿下解禁不久,又被陛下传唤过去狠狠责罚了一番。”

他隐晦地提完此事便转身离开,也没管秦国公究竟有没有听进去。

若没有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