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人走茶凉(1 / 2)

天色阴沉,铅灰色的云层厚重地压在天际,空气中弥漫着哀伤与沉重。

王府内外,一片缟素。

文鸳虽为柔则义妹,礼法上仍是外人,等匆匆赶到王府已经略有些迟了,柔则已经起灵。

草龙翻腾,犹如一条巨龙在人群中穿梭,引领着送葬的队伍。紧随其后的是一百零八名青衣,他们手持铭旗、铭旌,高举香亭、魂轿、纸桥,每一步都迈得庄重而有力。再往后,便是那三十六杠的灵柩,居中而行,仿佛承载着无尽的哀思与缅怀。

僧尼们低声诵经,金童玉女手持法器,面容肃穆。

胤禛不顾亲王之尊,亲自为柔则扶灵,几日不见,他胡子拉碴,眼窝深陷,瞧着憔悴了不少。

胤禛之后,便是乳母抱着弘晅,宜修带着弘晖紧跟其后。再往后便是王府里的诸多女眷。

众人都哭得伤心,只是这其中,不知有几人真心。

文鸳默默的跟在队伍最后,队伍慢行,经过官道,纵然近日雍亲王式微,仍有京中显贵设了路祭,送柔则最后一程,队伍时不时停下,胤禛带领向路祭之人行礼致谢。

待行至孝东陵,已过了晌午。

福晋那拉氏、仁慈天赋。淑惠性成祗事皇祖妣孝惠章皇后、皇考圣祖仁皇帝、皇妣孝恭仁皇后、备蒙慈爱。克以孝称。眷兹宫壸良资赞襄今崩逝。深为怆悼。追维恪慎之光仪。洵洽褒扬之彝宪。爰诏所司。详稽礼制。慎拟徽称。祗告太庙。

伴随着礼官的祭文,柔则的棺椁缓缓下葬,胤禛带着诸人再次叩拜,礼官宣告祭礼已成,跟着送祭的各人才陆续散去。

而文鸳仍站在原地,目光空洞地注视着柔则的棺椁渐渐被黄土掩盖,柔则不过二十多岁的桃李年华,还是青春未放之时,却已永眠黄土,与自己的孩子天人永隔。

文鸳看着,感到自己的心也似乎被一点一点覆上黄土。相交多年,推心置腹,没有想到镜花水月,只是醉梦一场……

柔则是她除家人之外倾心相待的第一人……从此以后,也该是最后一人……

当晚,王府是要设宴礼谢来宾的,鄂敏一家自然在受邀之列。

胤禛虽面容憔悴,仍是撑着往来诸人,人群中,文鸳和胤禛的视线遥遥相碰……二人都感觉心中一痛,各自撇过头去,这场宴会,对于他们来说,不过是一场苦涩的煎熬。

文鸳心中苦闷,也不愿此时去做什么攻略大业,跟着家人问过礼,便匆匆回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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柔则既已逝世,文鸳便也没有什么理由往雍亲王府跑了。

这几日,她如一只安静的小猫,蜷缩在府中的角落,举止得体,无可挑剔,但那张如花的脸庞上,却少了许多灿烂的笑容。取而代之的,是她手中整日捧着的佛经,那些深邃的箴言仿佛成了她新的心灵寄托,让她仿佛在一夜之间历经沧桑,成熟了许多。

纳兰氏看在眼里,心中疼惜,只想着变着法子哄她开心。

这日,忽听闻王府的剪秋带了侧福晋的帖子,来请文鸳格格入王府一叙。

纳兰氏听闻,双眉紧蹙,显然是对之前王府让文鸳涉险一事仍心存芥蒂。

她轻抚着文鸳的秀发,语气中带着几分不满与担忧:“纾纾,你若是不愿去,额娘便帮你推辞了。你并非王府的婢仆,福晋和你姐妹情深便罢,如今岂能由她们呼来喝去?”

文鸳放下手中的佛经,轻轻笑道:“额娘不必为纾纾担心……左不过是侧福晋有话要问,纾纾去一趟便罢。”

文鸳梳妆得当,嘱咐景泰,找出去年晒制的昙花花茶,细心包好,随后便登上马车,车轮辚辚地驶向王府。

王府之内,白幡高挂,缟素如云,虽然秩序已经恢复如常,但空气中仍弥漫着淡淡的哀伤。福晋新丧,侧福晋宜修虽然暂时接管了府中大小事务,但传闻她为亲姐的离世深感悲痛,日日以泪洗面,一日要哭晕好几次。故而,德妃便派遣了自己身边得力的嬷嬷前来协助宜修,一起处理府中的琐事。

文鸳随着剪秋踏入竹影轩,只见初春的寒意尚未褪去,万物仍显萧瑟。然而,竹影轩内的花草却修剪得恰到好处,显然是有人精心打理,只等开春绽放。

弘晖正在庭院中嬉戏,一抬头看见文鸳款款走来,顿时欢快地奔向她要她抱。然而,绘春却迅速走过来,轻声哄着弘晖,将他从文鸳身边带走,口中解释道:“文鸳格格身份尊贵,身有诰命,不可随意失礼。”

文鸳静静地看着这一切,心中涌起一阵冷笑。她想起那句老话,“人走茶凉”,眼前这一幕不正是如此吗?宜修虽然表面上悲痛欲绝,但心中恐怕早已厌倦了这场戏码,连一刻也不愿意多演下去。

等进了内间,文鸳饮完一盏茶,宜修才在绣夏的搀扶下缓缓走出,步伐似乎有些虚浮,面色也显苍白,仿佛一阵风就能将她吹倒。

见了文鸳,宜修忍不住的拿着帕子拭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