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爷只有分水刺(1 / 2)

江上行舟,日行飞快。

倾城睡醒,外间仍是一片烟波浩淼。

她不由得迟疑,犹记得上一次睡醒,已然去了千里之外。今次,一夜竟似没走多远的路途。

她迟疑。

还未开口,独自坐在船头的王大可,却先出声,声音有慵懒的不耐,“上一回,你上船就睡,一睡便是一天一夜,这能相提并论?”

“什么?”她惊呼,完全懵逼。

从苏子御的宅邸出来,她竟睡了那么久?

满头黑线去看他的背影,他却像是没事人一般,不肯再回答她无聊的话题。江风吹着他细碎的短发,显出别样的神气。

为了表示心中不满,免不得要揶揄两句,“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别人都是正儿八经蓄着长发,束着头发,你怎么偏生剪得这样短?果然是自古丑人多作怪,逆徒多不道。”

“哼。”他依旧没有回头,懒懒笑了一声,不屑开口,“爷上无高堂下无妻小,一人吃饱全家不管,管那些酸腐礼节做什么?留那么长的头发能换饭吃?真要打起架来,一把被人拽了头发,还不得一头磕死。”

他冷冷回过头来,桀骜地看着她的眼睛,吊儿郎当,“何况,爷这个样子,岂不是俊俏多了?”

自负的人她见识多了,如此自负的人还真是头一回见到。

从前便闻,清军入

关要求文人剃头剪头发,多少人上吊自杀也要死守头顶尊严。从前便闻,文人墨客多爱强调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别说剪掉长发,就是不小心掉落几根,也要小心收藏,埋在花树下,祈祷又祈祷,害怕被神灵责怪。

这一切,到了王大可这里,浑然行不通了。

她眸光闪烁,半晌不言。

他挑眉,“前几年也没见你对爷的头发指手画脚呀,怎么才认识个苏子御,反倒开始鸡蛋里头挑刺?”

反常必有妖,他眯起眼睛上下扫视她,“是何居心?”

倾城睇他一眼,不耐,“有剪刀吗?”

他目光一闪。

她烦了,“你不觉得这长到脚踝的头发很烦人的吗?我虽然喜欢留长头发,可没想过要这么长的。”

他懵了。

这个时代的女子,也是不会剪头发的。不过寻常人家,想要长至脚踝也是不可能。头发也需要营养,不细心护理的头发,如何也不会长到脚踝去。

小老百姓家的姑娘,几乎就能从头发长短推断出家境富裕程度。

像倾城这样,一观便知是大户人家的千金闺秀。

一头青丝如瀑,雅黑顺滑,多少人羡慕不已。

他摇摇头,一本正经,“爷是男人,又不绣花,随身带剪刀干嘛?”

她不耐,走近一步,“匕首有吧?”

他目光微闪,摇头。

她挑眉,“我记得……”还真是不记得了,却又不肯就此作罢,立时在小小的船上翻动起来。

找了半晌,啥也没找到,她忍不住再去看他。

他认认真真搜了搜衣裤,从后腰上摸出随身带着的武器,“你看,爷只有分水刺,你是知道的。”

他一副分水刺走南闯北,历经沧桑,镇守千舟水寨,打遍岷江万千水匪,也不知取了多少人的性命。

这是他的武器,也是他强大的战甲,有了它,行遍天下,性命无虞。

她步步走近,瞧着他手上的分水刺,勾唇,“没有匕首,有这个也凑合。你看,这上面不就是刃吗?”

分水刺专破拳脚和硬功,刃是有,可也并不比剪刀锋利多少,真要拿来剪头发,还是算了吧。他可从来没想过要用它,做杀人之外的事情。

他绝对不允许。

他满面不耐,“不行不行,杀人的兵器,岂能拿来剪头发,你找死!”横眉冷对,高挺的鼻梁一正经起来,有着特有的威严。

一巴掌拍在他手上,她却不惧,“撒手。”

他不肯。

她硬抢。

她的伤势到底没好全,如何能跟他硬抢。

他不敢真个用力,却又不肯兵器受辱,只好来来回回换了手,只教她拿不去。

她怒了,“王大可!”

三个字音色柔润冷清,圆瞪的水眸

,卷翘的长睫如同扑闪的蝶翅。

阳光下,白皙的肌肤像是透明。

美得那么不真实。

依稀仍是经年以前,他们在江上初遇的样子。

他目光一冷,忽然站起了身。

站起身,他便比她略高了半个头。

他低垂了视线,紧抿了双唇,剑眉星目,方颌挺鼻,这是发怒的前兆。

她冷着脸,脚步不移。

二人对峙,江风呼啸,烟波浩淼。

他将手中的分水刺递给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