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玉娇爱美，倾城尽知。但说要比歌技，却是不肯。摆摆手，蒋玉娇道：“别，这金首饰我可消磨不了。大风大浪的，仔细吼完了嗓子吃了风，肚子疼。”

说完话，自顾面向江风，仔细听人家船娘唱歌，就是不肯开嗓子。果然是傲娇的很。

倾城眸光一闪，想起身边这样自信心爆表的人不在少数，比如蒋姑娘，比如某位爷……

勾唇一笑，忽觉船身一晃，好像被什么东西猛地拉扯了船尾，生生停止了前行。她一惊，飞快回头。

手臂粗的麻绳正好勒在船尾，将小舟与另一艘更大的船连接在一起。倾城瞪着抓住船尾的雪亮铁钩，眨了眨眼。

对面船上，七爷一袭灰衣迎风招展，笑得剑眉飞扬。高挺的鼻梁在日光下投下好看的侧影，桀骜生风。

“好你个沐若兰，偷偷当逃兵竟然不告诉爷！”笑容还未散去，这人已经大声嚷嚷起来，满腹的不满和委屈。

瞪着他瘦削的身影，还有被风吹得鼓胀的衣衫，她冷清下了脸面，“我几时说要当逃兵，你休要污蔑了我。”

“不当逃兵，怎么走的时候也不肯吱一声儿？再说，爷跟了你一路，发觉你没有要去荆州府的意思啊。怎么，这是打算跟荆州府划清界限，做那潇洒游龙潜行江湖了？”七爷笑得眉眼挑起，半分没有被斥责的不快。

她勾唇一笑，“你猜。”

某

位爷摇摇头，“爷不想猜。既然你没想好要去哪儿，不如便跟着爷先去一趟千舟水寨吧？你时时刻刻念叨着爷，爷总不能不想着你的好。走，咱们去瞧瞧你研究许久的好玩意儿。”

她心头一跳，想起研制了一年多的火器，当即点点头，“去千舟水寨也可，不过，总要先去叶城瞧一瞧。我请你帮我打听苏子御，你什么也没打听到，我总要亲自去看一趟。”

一直被耽搁，所以一直未曾亲自探看，这实在是对救命恩人的不尊重。

她微微一笑，笑容被日光裁剪成白皙梦幻的影像，晃花了七爷的眼睛。

一行人去叶城，蒋玉娇一路叽叽喳喳，途经寿阳城时，脸色便黯淡下来。一开始倾城还不知道这丫头怎么就转了性子，成了闷嘴的葫芦。直到听七爷说起程峰正好在寿阳城当差，当下才明白了几分。

蒋玉娇喜欢程峰，任人都能看得出来。

似乎那程峰对蒋玉娇也有些别样的意思。倾城眸光闪动，上岸打尖时，便问起了七爷。

“程峰在寿阳城当差，咱们可要与他会一会？”

七爷挑拣着盘子里的包子，好像这玩意儿很不对他的胃口，“爷看，不是你想要会程峰，倒是想要蒋玉娇看看心上人吧？”

他夸张地抬起眼帘，挑眉，“什么时候，沐若兰竟成了多管闲事的红娘，操心起旁人的婚姻大事来了？”他满面

诡异神色，就是一个大写的“简直”。

倾城斜睨他一眼，将一只包子塞到他嘴里，“吃你的包子吧。”也不管对面爷是有多么不情愿，不肯再多搭理。

密会还是七爷安排的，别看七爷走哪儿都喜欢独来独往一个人，当然除了带着赵二狗例外。他的下属眼线遍布九州，到了哪儿都有独特的消息，专门的渠道。

就他那只不死鸟，倾城好不容易逮着玩了一次，再也没见过第二次。可是倾城知道，那一定是个幕后者。

至少，一定对他搜集信息，传递信息起了很大的作用。

蒋玉娇果然期期艾艾答应见程峰，不过不是在白天，而是在夜晚。这可能跟她的心思有关。

越是喜欢一个人，越是害怕相见。怕自己不够美好，怕自己不够令对方喜欢。所以，漆黑的夜晚才成了她的保护色，她可以选择在灯光照不到的地方，去见这样一个人。

倾城到的时候，程峰已经到了。就在寿阳城老地方，七爷的密宅之中。程峰的打扮略显正式，虽然是家常的衣裳，却是建康府时兴的款式。一看，就是大户人家的公子。

人有三样东西没办法隐藏，咳嗽、贫穷和爱。

程峰虽然打扮低调，却仍然藏不住他富家公子的身份。蒋玉娇于是更加黯淡下来，呆呆地站在倾城身后，听他们说起荆州府一别，朝廷这边的动态。

倒是七爷，

自打听到倾城开口便是荆州府，就坐不住了，总是打岔不肯好好说话。

倾城瞪了他几眼，发觉他没有要收敛的意思，只好岔开了话题。

“听说谢将军也在浣风楼？”

程峰微微笑着，“锦公主在浣风楼跟孙恩交战，将军放心不下，也就跟着去了。”他微微停顿，补充道：“倒是我……被将军派遣回来，料理一些家事。”

倾城想起谢石安葬的那座大穴，只怕谢家的算盘打得不算小，点点头，“我刚从浣风楼来，路过寿阳，想起上一回程副将荆州相助，特地前来拜谢。其实，也没什么重要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