栗姬看清王娡的狼子野心，已经花重金请刺客杀刘彻。

一个五岁的孩子死在睢阳城，届时天高皇帝远，只要事做得隐秘就能神不知鬼不觉。可这样栗姬仍旧不解气，随即摆驾汉阳宫，叫那扮猪吃虎的贱人生不如死。

宫娥们大惊失色，今天的栗姬势必不会放过王美人。

她们的主子今日又要从地狱里走一遭，昨天的伤势还未好呢。繁春立刻拽住一个宫娥的手臂，神色紧张：“快，从侧门出，去告知皇帝王美人有难。”

刘启得到消息并不理会，只是冰冷地看着手上的竹简。

只有常悦知道帝王的心思！

栗姬从什么时候开始失去宠爱的呢？年老色衰不是最主要的原因。

“猜忌”才是最主要的原因。

秦朝为何二世而亡？公子胡亥为何会对王子公主下如此毒手！

赵高害怕秦氏反骨，于是在背后利用胡亥操控一切。

最终秦朝二世而亡。

依照太子刘荣孝顺栗姬的做法，将来外戚干政命运又将反复重演，直到临近冰点，届时汉朝面临大厦将倾的危险。

皇帝为什么不去救王美人？

原因只有一个：新的太子生母必须聪明且乖觉，必须清醒地明白皇室的禁忌就是“外戚干政”！

本来皇帝满意刘彻，可坏就坏在刘彻的生母王美人太聪明了，是一位典型的敢与虎谋皮的大胆女人。

这样的女人真的不适合成为皇后以及登临太后的位置。

两相权衡之下，皇帝用栗姬敲打王娡，是再合适不过的选择。

刘启此刻停下手中写字的动作，问常悦一句平常不太会问的话。

“常悦，你觉得彻儿怎么样呢？”

常悦心下一沉，这个问题不好回答啊，纵使他知道皇帝内心的想法。

想了很久，常悦决定这样说：“十皇子殿下刘彻虽年小可比太子刘荣多了一丝天生的狠劲儿。”

皇帝满意地笑了笑：“相信这个孩子将来必定不会被女人影响，无论这个女人是他的妻子还是母亲。”

常悦看着皇帝，心里有着莫名的酸。

这位年过四十的男人，一生都在风风雨雨里度过，往昔顶天立地过也曾柔情蜜意过。

可惜栗姬过于不懂事了，但凡懂事点，皇帝也不会做出舍弃他们母子的想法。

以前的皇帝多么宠爱栗姬，就算天上的星星再高，只要栗姬软软说一句，陛下我要最明亮的星星。

皇帝刘启一定会摘下来送给栗姬。

刘启指了指茶水，常悦便轻手轻脚地端茶倒水，不敢发出任何声音。

见皇帝不断揉捏自己的额头，常悦一脸担忧，“您不能再操劳了。”

刘启睁开眼睛看向这位陪伴他大半辈子的忠仆，不由得一笑，一辈子算计来算计去，让自己最安心的不是最爱的女人也不是母亲，而是常悦。

常悦是这个世界上最懂他的人。

年轻时，刘启追求刺激，不想让诡计多端的女人陪伴在侧，常悦就是他发泄欲望的对象。

在皇帝的眼里常悦不仅是男人也是女人。

听着常悦担心的语气，刘启叹了一口气：“你原本是世家子吧，有着“马踏匈奴”的梦想。”

常悦早就释怀，笑道：“陛下，往事不可追矣。”

刘启突然咳嗽，居然咳出黑色的血迹，常悦大惊失色喊出一句：“快传太医！”

皇帝刘启却招手制止。

常悦一脸愁容，“陛下！”

刘启又咳嗽几声，“常悦，假如我死了便放你自由。”

常悦失声痛哭：“陛下在的地方就是我的归宿。”

刘启不再说话，一身颓废地走向内室像一头迟暮的狮子。

而常悦一直目送着。

夕阳的余晖映照着皇帝办公的地方，那一方黑色的案几，堆砌着半米多高的竹简，两侧的竹简多得数不胜数。

常悦盯着竹简似的高山，又忍不住流下眼泪了。

这位大汉朝的第四位皇帝才干不输刘武的，只是窦太后的干预，让他原本应该熠熠生辉的才能被淹没在岁月里。

史官对他的评价只能是：一个好人，善用权术，刻薄寡恩。

可他却不失为一个好皇帝、一代明君，扫平七国之乱、巩固集权，勤俭治国、与民休养，发展生产、减轻赋税、百姓安居富足。

（题外话：与汉文帝刘恒一同开创了“文景之治”，并为其子刘彻的“汉武盛世”打下厚实基础。）

……………………

一路上的颠簸让被关在箱子里的隆虑吐出昨天吃的果子以及饼子，酸臭味早已笼罩整个狭小的空间。

不知外面今夕是何夕。

隆虑的嗓子早就嘶哑了，疯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