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煜带着小不点儿继续旅程，一路上的树木和青草越来越少，直到他和小不点儿连人带摩托一起栽倒在一个大坑里。李煜甚至随着栽倒的动作，心里一松，终于结束了，他有点绷不住了。有时候适当的跌落，也是一种心理和生理上的救赎。

“哐当”一声，他们掉在了一个大坑里，李煜躺在坑里缓了很久，直到他感觉有什么东西，正在自己的身体下面蠕动。他侧过头去，正好看见一个人头就在自己的旁边，那个人头已经七窍流血，汩汩的鲜血正不断地争先恐后地涌出来，他的眼睛、耳朵和嘴巴都在喷涌着鲜血。李煜立刻从地上弹坐起来，他顺手一捞，就把懵懂的小不点儿护在怀里。

那个七窍流血的人头，竟然是个漂亮的男子，眉清目秀的样子，眼神灵活而有神，他活着的时候应该是个帅帅的小伙子。帅小伙的人头突然笑了一下，有鲜血随着他的笑容从嘴里涌出来，李煜赶快伸手捂住了小不点儿的眼睛。他努力地呵护小不点儿的心理健康，小孩子可以穿的稍微差一点，吃的稍微差一点，但是要有足够的爱和安全感。

帅小伙忽然露出了带血的牙齿，他说话了，他竟然开口说话了，他的声音清脆尖锐类似于鸟鸣的声音，但是如果仔细用心听一听，却也可以听清楚他说的话：“你是人类吗？是完全的、没有变异的人类吗？”李煜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骤然的遭遇，让他暂时失去了言语的能力，也失去了遇见陌生人时启动自我防护的意识。

帅小伙又附送了一个灿烂的微笑，“你能埋葬我们吗？人类说那是尽人事？”李煜的目光下移，他终于明白了这个帅小伙为什么这么说，他是个半人半兽的变异人，他有人类的上身，鸟类的双腿和脚掌。他打量四周，差不多有一半都是类似的变异人，他们大多数都是半个人身，半个鸟身的变异人，基本上都死了，还有几个没死彻底的，也只是无助的睁着一双眼睛，双目失神的看着远方，他们的眼中是死寂的一片灰色。

帅小伙又说道：“你先一把火把我们烧了吧！因为夜里会变身，如果不先烧毁，不知道夜半时分，会不会有麻烦！可以吗？请，麻烦你，帮帮我们吧！”

李煜把小不点儿背在背上，踉跄地爬出了那个变异人的尸体大坑，他站在大坑的边缘，看着那个还有意识的帅小伙。他在等，他好像是在等待，等待帅小伙出言请求自己，动手超度他们去往西方签字画押。

并不是李煜没有丝毫的同情心，而是摆明了帅小伙鸟人，已经是回光返照的存在，救不回来，不如给他最后的体面，告别人生吧！

帅小伙又开口了，他的声音高亢且有点像鸟鸣：“我吃过半人半兽的肉，我的父亲应该是人类，就是和你一样的人类，我的母亲是鸟类，就是森林里的一种大鸟，我是他们的孩子，我的母亲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原因，前些日子吃掉了我的父亲。而我，从出生就是现在的模样，虽然与父亲学会了人类的语言，但是人世间没有我的位置，我也没有办法回归山林。我非人非鸟，我是半人半兽的异兽人！”

帅小伙英俊的脸上浮上了一抹和煦的笑容，就像暖暖的夕阳的余晖，“你看我的妈妈，还是死去了，我的族群几乎全部死去了，剩下我一只孤单的变异人，死亡也是我的结局！”李煜看着帅小伙旁边的大鸟，不知道是什么品种，有粉色的鸟冠，深灰色的羽毛，紫色的鸟尾巴，身形巨大，比帅小伙还大，双翼是打开的形状，正仰面朝天倒在帅小伙的旁边。

“她是为了保护我而死的，他们想要我们死，他们想要我们灭族，我们本来可以生活在森林中不打扰其他人的。那是我们最后的栖息地，可是就这最后一块地方，他们也不给我们，他们在屠杀所有的生灵！”帅小伙漂亮的丹凤眼中流下了眼泪。李煜转过头去，他不想看见人类又或者是鸟类的眼泪。

可惜，有些人和事，错过了，就是错过了。生命中的每一个瞬间都是独一无二的，没有谁能够重新来过。

他再次转回头的时候，帅小伙的丹凤眼已经闭上了，而一个大坑中好几十个漂亮的大鸟，和半人半鸟的生物全部都死了。他们全部都不在了。

李煜茫然地看着眼前的场景，他还没有来得及发问：“他们是谁？为什么要让你们灭族？”可是帅小伙无声无息地躺在那里，丧失了所有的生机，他将不会再说话了。李煜想要问出的问题，如鲠在喉，只能独自吞咽。他先去找回了自己的摩托车，从车上取来了工兵铲。

&34;诸法因缘生，诸法因缘灭。因缘生灭法，佛说皆是空。&34;李煜口中不停地念叨着这句话，仿佛只有这样才能让自己的内心稍微平静一些。他的双手紧紧握住铁铲，一下又一下地扬起尘土，试图将那几十具尸体掩埋起来。

然而，当他挖到第十几铲的时候，突然意识到这样做并不能完全解决问题。这些尸体如果不经过处理，很容易腐烂，从而引发疫病的传播。于是，他决定先将它们焚烧，然后再进行掩埋。

李煜从怀中掏出一根萤火棒，轻轻一挥，便将其扔进了坑中。鸟的羽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