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敏母女似乎习惯在露天的院子里吃饭。

屋子正门装了一盏路灯，天色昏暗，桌子被沈思思放在灯下照明最亮的范围内，而且按照她的吩咐，沈香寒端着菜盘子摆放在桌面上。

过了一会儿，沈敏也从屋里出来了。

竹子做的方桌只有六十公分的高度，腿长的人坐着小板凳连腰都伸不直，沈香寒心中闪过这个念头，在沈敏的示意下，默默坐下来。

一双崭新的筷子递到她面前。

“放心用吧，思思用热水消过毒的。”

沈敏难得态度缓和，清冷柔和的声音十分好听。

“谢谢。”沈香寒感到一种莫名的暖心，双手缓缓接过来。

桌上一共四盘菜，一盘青椒炒鸡块，一盘葱末炒鸡蛋，再加上一盘素炒青菜和一碗青菜素汤。

在杭家住久了，沈香寒养出了一种刁钻的习惯，每顿饭都会不由自主研究起它们的食材，秋园的厨子做菜总是很考究。

这顿饭用到的食材少之又少，但是这个家没有养猪牛羊之类的牲口，杀只鸡开个荤，恐怕都是招待客人最丰盛的菜了！

之前沈思思还气呼呼的，可是一上桌两只眼睛就盯着那盘辣椒炒鸡块垂涎三尺，她就等着她们动筷子，刚才那点不愉快似乎早就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沈香寒拿起筷子，在沈思思心疼的眼神中夹起一块鸡腿肉，然后猝不及防地放进了碗里。

沈思思一脸错愕，低头看了看碗里的鸡腿肉，没错，是沈香寒夹给她的。

“你干嘛给我？”

沈思思嘴里嘟嚷了一句，脸上的表情有些别扭，有点羞恼，又有点不好意思。

“你年龄最小，最好吃的当然应该先给你。”沈香寒笑着忽悠了一句，她是真的没有胃口。

对于这个家来说，吃一次鸡都值得高兴，她也不想浪费她们珍惜的食物。

沈思思偷偷瞥了一眼她妈，见沈敏脸上平静无澜没有反对的意思，才心安理得地说了声谢谢。

楼上房间的窗口突然有明亮的光线渗出来，沈香寒偷偷瞥了一眼，是房间里的人把灯打开了。

“你是不是心疼他啊？”

沈思思夹了碗里的那块鸡腿肉放进嘴里，一边津津有味地咬着，一边好奇地询问她。

沈香寒回过头来，默默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沈思思受不了她戚戚的眼神，“别以为我什么都不懂好不好？”

沈香寒瞅着她一本正经的表情，感觉有些搞笑，“你懂什么？”

“我当然懂了，这不就是爱吗？你爱他，他也爱你。”

沈思思的话脱口而出，把沈香寒都给惊呆了。

只是她还没有反驳，另一个人忽然把碗重重放在桌上。

噔――

发出一声沉闷的钝响。

她和沈思思两人心里都咯噔了一下，就连沈思思那得瑟的声音也嘎然而止。

沈香寒看了看冷若冰霜的沈敏，大概是担心沈思思小小年纪张嘴闭嘴都是爱啊之类的会误入歧途，她似乎有些生气了！

“小姑姑……”

沈香寒小心翼翼唤了她一声。

沈敏没有应声，却慢条斯理夹起一块油滋滋的鸡翅膀放进沈香寒的碗里，“这是正宗的土鸡，你们住在雀城有钱都买不到的。”

“谢谢……”

沈香寒盯着碗里的鸡翅膀，这诡异的气氛让她再次欲言又止，不想吃又不敢推辞，吃又吃不下。

沈思思盯着自己的母亲，看不惯沈香寒这副犹犹豫豫的样子，“我妈给你夹菜，你怎么还愁眉苦脸的，赶紧吃啊！”

沈香寒既不摇头，也不点头。

沈思思都被她搞糊涂了，不耐烦地呢喃道：“你爸妈不会都是哑巴吧？怎么生出个女儿就跟闷葫芦一样啊？”

沈香寒神情微微一滞，下意识地戳了戳碗里的鸡翅膀，似嘲非嘲地解释道：“我爸妈另一个孩子不像我，乖巧懂事，还讨人喜欢，所以有时候真的不懂老天爷的安排。”

空气一下子静滞了数秒。

“什么时候的事？”沈敏突然问她，淡漠的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

沈思思埋头扒了几口饭后，也跟着抬起头来，莫名其妙盯着她们。

沈香寒不由挑眉瞥了沈敏一眼，看来她和沈家这些年都断了联系。

“有大半年的时间了。”

沈香寒沉吟，不由默默放下了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