控制(2 / 2)

只听得见后面有亦步亦趋的脚步声。这绵长的脚步声在静谧的楼道里,散乱得漫不经心。

是的,她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哪怕她发现自己不对劲以后,即刻拼命地、用着清醒的意志努力挣扎。

不行,仍然不行,猛烈地挣扎也逃脱不了无形的绳索。

挣扎到了最后,到底是无济于事。所有可圈可点的、注以灵魂的扭动,不过是一场竹篮打水,打的是一篮子的徒劳。

当虞开澄在前方开路,兀自走到废弃器材室的时候,她惧意欲发——即便行尸走肉的皮囊,在表面丝毫不显怯意。

破烂的门板‘吱呀’一声,虞开澄推门进去后,猛然呆滞。过了一会儿,等她回过神来以后,她惊喜地发现,她可以动弹了。

虞开澄回头,想要逃走,但回应她的是怦然一声巨响和无尽的黑暗。

黑暗中有一团黑影,正朝着她袭来。

虞开澄猛地后退,一个不注意,踉跄一绊,摔倒在了地上。

天花板上的炽灯忽地亮起,虞开澄抬手横在眼前挡了挡。

对面的人没有说话,也没有前进,他甚至在这个安静如斯的地方,没有发出任何吐息的声音。

在这样封闭安静的空间里,虞开澄竟是觉得自己那颗胡乱跳动的心脏很是吵闹。

虞开澄放下手,这次,她看清楚了那个人影所对应的东西——俨然是覃三川。

他见着她眼里的坦然,倏地嘴角勾起一抹笑。

他抬脚,朝她走来,近至一步远的地方,他立定,微微弯腰,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

虞开澄倔强地望过去,只见他黝黑的瞳孔,里面反着刺眼的光。虽不再是锋芒毕露,但也盛满了狡黠,显得如此意气风发......

但此时此刻,再怎么俊朗的少年郎,在虞开澄的眼里,都是魔鬼般的怪物。

他不对劲。

他拥有不太能被人类所拥有的东西!

他看着她,眼里带着若有若无的敌意。这敌意虽浅,但还是时不时地在他眼底闪烁。

他们长久地对视着,没有任何一方率先打破这暂时的平静。

良久,在虞开澄都为覃三川的腰背感到酸胀的时候,她听见后者叹息一声,便直起腰来。

“罢了,还是不要惹她不高兴得好。”

当时的虞开澄听到这句话,是如此地云里雾里。

“但是,古有曰: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你就在星期六的那天,帮我一个小忙吧......”

虞开澄看见覃三川笑着,半蹲下身,此时的他只略高她一头。

覃三川伸出手,弯了食指,在虞开澄的额头上轻轻敲了一下。

虞开澄保持着后仰颈脖的动作,只觉得他指骨冰凉,一阵激灵,全身突然乏力。

后来,覃三川像个没事人一样,和她有说有笑的。虽然她没有给予他任何的答语,但他心情很好似的,一点也不生气——可真真是个怪人。

他在跟她讲故事。

一个关于他自己的秘事。

一曲爱而不得的心事。

他似乎丝毫不怕自己把它讲诉出去,他讲得如此曲折动听,表情也生动婉转。虞开澄虽然不想听,但却又强迫自己记住其中细节。

后来,她曾把这个当做威胁覃三川的把柄,才发现,当时的自己是多么地愚蠢。

怎么可能会有人把自己的把柄、脆弱,交给跟自己不是同一战线的人。

哪怕自负如覃三川。

她开不了口,关于这件事的任何细节,哪怕有这样的想法,她都会心悸脑疼。

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虞开澄叹了口气,从浅短的回忆中回过神来,手指无意识地摆弄着手里的糖果。

若是有人问她,这辈子做过的最后悔的事是什么,她想,哪怕是暮年之时,她也会这样回答:前几天为了一时的争强好胜,让排球脱离手掌,砸向了那个正在游神的少女。

虞开澄又叹了一口气,所以,这算是签了卖身契吗?往后的她,是否就成了一个布偶娃娃,随意受人差遣,受人控制思维?

虞开澄低眉,葱白的手指微动,剥开糖纸,随即含入那颗粉嫩的糖果。

然后......没有然后了,一句不符合甜美人设的低骂,突地就说出了口。

但心情,却也莫名地好了些。

她强忍着,等酸劲过去。可哪成想,整颗都是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