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1 / 3)

一轮孤月高高悬在夜空,夜色下的月湖水光潋滟。

一片寂静黑暗里,两艘灯火通明丝竹弹奏之音隐隐传来的画舫像是夜色下璀璨的明珠,轻薄的窗影下投射出的婀娜身影妩媚动人极了,引人无限遐想。

易决带着易臻登上其中一艘最大的画舫,为易臻指了指远处轮廓分明的玄天塔。

“皇妹远离皇城许久,许多旧事想必不甚清楚,那座玄天塔便是大盛立国之时建造而成,塔里藏着数不清的经史子集。”

易臻墨色的眸子里好似晕染了月色,朦胧的有些遥远。

玄天塔,她怎么可能不清楚呢?这可是上一世他们没有穷途末路之时为她选的路。

玄天塔有十层,每一层里存放着琳琅满目的书卷,众人皆向往塔内先贤大道,却不知玄天塔塔底还有一层,埋葬着大盛王宫中早夭的皇子皇孙,以及大盛历朝谋权失败的败者。

塔上数也数不清的浩瀚典籍便如镇邪的符箓法宝,封禁了所有的不甘与冤枉。

玄天塔高耸的塔尖矗立在夜空之中,竟显出几分清寂与阴森。

易决没话找话的胡扯着,“听闻皇妹曾想遍览群书,改日我便去父皇那替皇妹寻一块令牌来。”

他在等一个合适的时机,不露破绽的将易臻丢在画舫中。

易臻不辨喜怒的垂了一下脑袋,“往昔不过是寺中清寂,看几本闲书打发时日,如今百般繁华入了眼,玩乐还来不及,怎会自寻苦吃?”

易决听闻易臻似有享乐之意,心里倒松快些许,“皇妹说的是,那些圣贤大道有人穷极一生还不得开窍,皇妹贵为公主无忧无虑便好。”

易臻侧过脸看着易决,声音清浅的像是下一刻就会被夜风吹走,“是啊,玄天塔岂是臻儿久留之地,那等风水宝地唯有皇兄有资格踏入。”

易决没想过竟会得到易臻的吹嘘,这会儿心中的愧疚不禁又多了几分。

易臻终究只是个女子,心里能装的无非就是一片小天地,找个模样俊俏的夫君生下聪明伶俐的后代。

也许她在席间说的那些煽动众臣的话只是一点小聪明罢了,顾淇声名狼藉说到底也是他平时作孽太多,这才着了算计,墙倒众人推罢了。

她在他的面前如同蝼蚁一般弱小,他又何必自降身价与一个还没及笄多久的小女孩计较。

罢了,今日若她真有本事平息必努的怒火,日后他便相让一些。

依着大盛与蛮国的形式,和谈只要不破裂,她嫁入蛮国乃是板上钉钉,她若乖巧懂事些,他不介意替她从中调停。

比起行将就木的蛮国老王,那位野心勃勃的大王子想来更能讨得女子关心。

易决心里浮想联翩,见气氛正好,吩咐画舫中的小厮备了一壶美酒,“皇妹,此等美景,若不饮上几杯,岂非辜负?”

易臻早就不耐烦与易决虚与委蛇,半推半就的喝了酒,佯装酒醉,伏在小桌上。

易决见她满面桃红,肤白胜雪,嫩若娇花,心下不由生怨,这等美色,这等身份,若非一国之主岂配近身。

若不是蛮国并不看重女子忠贞,他还真不愿意将易臻送给必努。

易臻醉了之后很安静,除了呼吸乱了一些,便好似睡着了一般。

易决一面饮酒,看着易臻褪去锐利的面庞,在那沉静的眉眼之中瞧见几分眼熟,忽的生出几分庆幸。

这女孩儿就连容貌都比他们兄弟几个威严,若他是个男子,女帝旧臣怕是撞破脑袋也会上书请封太子。

易决只觉心意乱,揪住一个小厮问清必努的下落,没有应付他的雅兴,索性早早退了出去,在另一边的画舫上吃闷酒去了。

几位借着夜色掩映,乘着一叶扁舟乘兴游玩的老臣们遥遥的看着大皇子借酒消愁的身影,“大皇子怎么一个人在外头吃酒,为何不见公主?”

“难不成真是我等想多了,大皇子豪掷千金,弄来这两艘画舫没准真的存了与公主交好之意。”

臣子们来时匆忙,在夜色中冻的瑟瑟发抖,见画舫上风平浪静,一时之间有些后悔自己莽撞。

其中一名老臣看着大皇子仰头灌酒,心里觉得古怪,“这不对劲,你们何时见过大皇子这般颓态?公主进退有度,绝非莽撞之人,大皇子这般想必另有缘由。”

其余人一听觉得有理,安下心准备静观其变。

此时画舫之中,必努身上带着酒意,在一众仆从的胆战心惊之下大步走到窗前,看着月色下静谧安睡的易臻。

皎皎明月下,少女身上似乎覆了一层寒霜,眉目清冷如画,五官精致,漂亮的不似凡人,但那种美绝非让人心生亵渎的美,必努忍不住放轻脚步,身上的肆意与张扬尽数收敛,那张阴鸷的面目竟然透出一种虔诚。

必努已经走到易臻身边,微微躬身,离易臻的距离越来近时,他那蒲扇般的大掌小心的凑了过去,想替她拂去颊边的乱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