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跑遍了睦洲大陆后，卫明桢和舒廓分开了，然而彼时齐四还未伏诛。那时他俩一合计，舒廓继续带着人满洲转移，而卫明桢则驾着载满伤员的飞舟直冲谷处漩涡，她那时把牙齿咬得作响，决定只要那些人废话一句，她就直接打进去，反正现在他们和世家的脸面已经叫罗家撕烂了。

可过去之后，却被曾经林家飞扬跋扈的嫡三少爷恭恭敬敬地迎进去，这少爷还乖巧地带着兄弟姐妹，亲手帮她安置伤员。

那个美丽的少年最后用他春风般的嗓音说道：“珩哥哥的挚友，便是林家的贵客，愿霜霞仙子不日即成大道。”

可卫明桢却从中听出一股蛇一般的滑腻。

人以类聚，想到这林三是齐四的忠实簇拥，卫明桢又生出几分了然。

林三话音刚落，就有个玉雪少年连滚带爬地冲过来，面上带泪，手中攥着林家密报，看见了她，连忙将即将出口的话吞了下去。往林三耳边一凑，一边低语，一边紧张兮兮地盯着她，眼里是藏不住的怨毒。

可惜她已境至渡劫，听得到。

“欢年姐姐……被、被陆华那妖人在尾岛给杀了！”

卫明桢这才松了心弦，睦洲今晚没事了。

林珩将一节枯枝送进铜锅下的那团火。

“听说你将齐四截杀在尾岛？那是个刁钻阴毒的女孩，不知道又琢磨了什么害人后手。”

在混乱中，陆华负责稳住大陆，从最北的狩岛到最南的尾岛，而齐四满洲游窜，说是被截杀，也难说不是她自己找过去的。

“算是吧，正好逮到了。”陆华将卫明桢最后放进去的野菜小心地拨到碗边，“她先放下毁灭大陆的狠话，又做出狂悖行径，气势拉满，在所有人都对她起了三分惧意，都想着保护自己保护大陆的时候，她就能遁走了。”

谈起齐欢年，陆华垂着头，那股难以言喻的恶感再度涌了上来。

“她和我聊了两句，看起来还算得上穷途末路。”

陆华想起不久前的尾岛，燃丹的齐欢年仍算得上体面。可她能看得清楚，眼前这个女人燃烧的不只是她的金丹——确切的说，有东西包在她的金丹外面充做燃材，火还没烧到她的金丹。

她烧的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可陆华却立刻认出来，那是她那群追随者的气运。

气运这种东西玄之又玄，不是什么术法都碰得到的，道法能接触到气运的哪个不是大能，可大能在气运一道上也小心翼翼，何论去拿别人气运当柴火烧？但齐欢年刚入金丹，此刻看上去还精神抖擞，和她比起来，甚至跑了整片大陆的陆华更落魄一点。

而陆华见她第一眼，便被那团燃烧着的气运摄住了目光，忽地从心里泛起一股莫名恶心，眼睛隐隐生痛，搞得她不得不眯起眼来。

“陆娘子怎得一见我便眯起眼，虽说我现下被庸人喊打，可你这般的妙人也做如此姿态，到底是失了三分气度。”

齐欢年笑起来有两个梨涡，看上去像是世家里那种没架子的软萌妹妹，她整个人像坐在罡风上，晃着两条洁白的腿，脚上那双红底白面莲花绣小靴纤尘不染，连红色鞋底上的金纹还隐隐可见。

而她周身罡风凌厉，夹杂着血黑的肉末，冲天的肉腥镇人心魄。在她身后，是赤地千里的睦洲，千万条虚幻的因果线从那里向她探来，混进那些被丹火扭曲的气运里，丹火罡风愈发凶厉。

陆华压住心头那股因恶感升起的无名火，道：“你之前说归墟负你，现在来看，倒是你负归墟甚多。”

齐欢年的术确实怪异，她想从她嘴里套出些东西。

“哪有，废物都骂我狠毒疯狂，可他们便干净了？我至少有家世、有才华，他们就是想害人都没本事，对我嫉妒得紧，我只是不想被欺负罢了。”她说得委屈又情切，“这世上都是人踩人，干净人很少的，所以我才欣赏你和卫娘子呀。”

“霍家少主怎么踩你了？她只是听说她小妹被你抢了宝器，你强制解契时还搞瞎了她一只眼，她为了给小妹出头，才在斋清大会上向你发起挑战。而比斗场上你让你的小侍燃命，再拿灵符将燃出来的灵力送给你，还在剑上涂了脓血毒，霍少主下来的惨状人皆不忍看，你口中的卫娘子给她调了一个月。”

“可比斗场上刀剑无眼，谁不是全凭本事，她技不如人怎怪得我使灵符，要是你看不惯我用灵符，大可去向罗家举报啊。”

说到这里，她突然来了兴致，眼里多了点八卦的光，好像她和陆华只是聊天的小姐妹。

“而且呀，什么叫我剑上涂毒？我砍了她就是我下的毒么，霍大娘子和七个散修的爱情故事享誉全城，陆娘子不会不知……”

“比斗场下你跟罗家那对龙凤胎编排霍少主，斋清宫是罗家的，他们把因“待清人”而抗议的散修揉进你的故事大肆宣传，又暴露霍少主的养伤行踪，花钱找了赖皮去起哄，把霍少主当个笑话玩，霜霞医术无双，之所以给她调了一个月还没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