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强这几日，对知书可以说得上是盛宠。她没有闹脾气不涂药，月尊大人依旧请工匠修建了一座司命殿，随她心情好了就住噬仙楼，心情不好就回司命殿。

大强甚至没催她修复命簿，只是将命簿交给她保管便离开了。

这让知书摆烂摆得很不踏实。

不合理，太不合理了。东方青苍可是堂堂月尊大人，莫非他是打算将我高高捧起，再狠狠摔下？简称捧杀。

所以大强表面上装作若无其事，实际上是派觞阙寻找承影剑去了？嗯，很有可能！

想到这里，知书捣了捣同她一起晒太阳的阿凰。

“阿凰，这几日你见到觞阙没有？”

“见到了啊，我不就是觞阙接来的嘛。”阿凰懒洋洋地翻了个身，将自个儿正反面都晒了个均匀。

“不是，我换个问法。”知书歪头想了一会儿，“你老和觞阙待在一起，你仔细想想，觞阙这几天有没有离开过苍盐海，比如……帮月尊大人寻什么东西？”

“好像没有，觞阙一直忙着辅佐月尊大人接手月族事务，还要照看噬仙楼与司命殿里的我们，检查每日餐食用度，可忙了呢。”

所以银湖底下那块承影剑碎片还在。

*

涌泉宫。

灯下，长珩端坐桌案前，盯着面前的名单发着呆。容昊坐在桌案一侧浅尝美酒，见友人这般模样，自然没法子装作没看见。

“名单上就那么几个名字，你都看了有一个时辰了。”容昊这般说完继续道，“莫非让你神伤的便是那手帕的主人？”

容昊岂会不知，自从仙考结束以来，长珩每日深居简出，若非他到访，几乎是谁也不见。

仙考那日仙逝的兰花仙子……原来她在留芳阁里说的话是真的，怪不得会搬出长珩这个靠山。

他们二人之间关系斐然。

而自己竟将人错杀了。

长珩因他的话回神，抬手捏起手侧的毛笔，径自蘸了蘸墨。

这时青川却从外头慌慌张张走进来，乍一进来便道：“仙君，名单弄错了！”

二人纷纷抬头看他。

容昊这才恍然大悟，探身去瞧桌上摊放着的名册。只见小兰花的名字赫然在列。

容昊错愕道：“这……怎么会将兰花仙子也写了进去？”怪不得长珩会这般出神了。

青川硬着头皮凑上前，手脚麻利地将名册收了起来，然后道：“……因祟气一事还未查清，云中君下令不可走漏风声，所以知道仙子仙逝的人少之又少。属下这就命人重新誊抄一份送过来。”

一直沉默寡言的长珩却开口了：“不必了，我自己来。”

名册被青川妥帖地平铺在桌案上，司命殿小兰花六个字无比沉重，不论再看几眼长珩都无法接受。

她怎么就不在了呢？

小兰花住在涌泉宫的那几日，他就不止一次想象过未来的日子。等小兰花平安度过仙考，她那般聪明，定能考入涌泉宫。到那时他便向兄君请旨解除婚约，不论多难，他都会护着她。

他还没来得及告诉她自己的心意。

可她怎么就不在了呢？

长珩拧着眉，将玉质毛笔重新握在指间，堪堪停在半空，便听身侧容昊轻叹一声。

“她若是还在，得知你亲自除名，可是会伤心的。”

长珩哪里听得这话，嘴上只重复着：“她若是还在……”便捏紧了笔身，不敢再想，亲手将她的名字划去了。

朱红色墨迹覆在那排字上，仿若血色。

谁知门外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声，一道女声大喊道：“长珩仙君！”

原来长珩这几日避不见客，其中的客有一位便是丹音了。丹音被青川好言好语规劝了许久，大致意思就是仙君近日心情不好，仙子还是不要再来了。

丹音哪里会听？到底还是闯进来了。

水云天的仙子惯爱穿着一身仙气飘飘的纱裙，走起路来好看得紧。丹音向来想在心悦之人长珩面前表现自己，如今却是一反常态，完全失了仙子的端庄，进来便冲到他面前，喘得上气不接下气。

“长珩仙君，我有很重要的事和你说！”

长珩素有礼数，见状也只是好脾气地屏退旁人，方道：“不知丹音仙子所为何事？”

“小兰花不会死的，就算她死在我眼前，我也不信她会死。”丹音此刻已经恢复成原本的端庄仙子。

原来不止他一人不愿相信小兰花的死。

长珩勉力扯出笑容：“丹音仙子，你也说过了，那是你亲眼所见。”

丹音不知是在劝他还是在劝自己：“亲眼所见又如何？再板上钉钉的事，能抵得过天极镜中预示的未来吗？”

“天极镜？”长珩看向丹音。

*

“天极镜？”东方青苍疑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