遐思遥爱(2 / 2)

,挺过了各样刑罚,画完押却死了。抬出去的时候臭得厉害,也不知是沾染了什么,只看见肚里圆滚滚的,身上和嘴角尽是秽物。

听人说完,齐大人当即吓得屁滚尿流地回了家,一晚上坐立不安,第二日就屁颠屁颠跑来卖好来了。

毕竟自家儿子不过是失手打死了个还不上印子钱的无赖,这事落在周子音手里,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能把扁的也给搓成圆的。趁事情尚未到达不可收拾的地步,还是尽早委曲求全的好……

***

七常府内,江令桥一大早便在庖房里捣鼓开来。容悦洗菜她切菜,容悦烧火她添柴。

“失算了……”江令桥蹲在灶台边看容悦生火,托着腮忽然感慨了一番。

容悦看了她一眼,目光又移回手里用来引火的蓬草团,忍不住笑道:“怎么一大早就开始唉声叹气的,来,说与我开心开心。”

江令桥递了个白眼过去,而后缓缓开口道:“从前到现在,那么多回刺杀,都没有一次像这回这么累人的。而且这里人多眼杂,不好用法术,凡事都需得亲力亲为。昨夜歇得本来就晚,今儿还得起个大早来献殷勤……”

她垂头托腮,出神似的叹了口气。

想着她从前那冰冷冷的面目,说出的话也是冰冷冷的,近日倒变了不少,有生趣些的神情常常能见到。容悦往灶炉里添了把干柴,拍了拍手里的灰,认真看着她:“巧了,英雄所见略同!这样,我们去寻周子音,一刀结果了他,白进红出的,也算干脆爽利。反正他就是带了几十个侍卫也打不过你,我呢,也保证决不动恻隐之心救他,你意下如何?”

“算了算了……”

江令桥头晃得直响,停下来时还有些眩晕,她站起身去灶台上虚探了探锅缘的温度。容悦看着她的表情,估计是锅大抵差不多热了,转而果然见她开始往锅中添起水来。

“路都走了一半了,大大小小的活也干得不少,若是半途而废,岂不是白白辛苦这么些天?现下还没撒手,光是想想心里的气都开始不顺了。”

“这倒是个好习惯……”容悦喃喃自语,目光定定地落在炉膛之中,似乎带了些欣慰的笑意——

既如此,不论什么事,是不是只要先入为主了,她就不会轻易抽身而去了?

想着想着,思绪飞出二里地外,锅缘也不冒热气了。江令桥从小马扎上站起身试手虚探,竟比方才添水时还要凉上几分,回首再看烧火人,已然醉翁之意不在酒,像是在思量什么,却又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想什么呢!”江令桥一个响指点醒他,“火要灭啦!”

容悦意识回笼,这才想起自己眼前的要务来,急扒拉了几根干柴下来往炉膛里塞。

“魂都不见踪影了……”江令桥嘟嘟囔囔着,忽而想起他那不明朗的笑,像是受了什么启发,登时柳眉倒竖地诘问道,“你该不会是在心里偷偷笑我呢吧?”

“诶?”容悦眼角微挑,“说话可是要摸着良心的!”

现下水未滚,又没什么旁的事做,江令桥便也有心思同他抬上一杠。只见她将手落在胸口上,郑重其事地再次问道:“你不是在心里偷偷笑我呢吧!”

“举头三尺有神明,我可没有背地里笑你!”

“那你好端端笑什么?”

“没什么!”容悦垂首往灶里添了把柴,故意同她打镲,“就是高兴!就是想笑!你奈我何?”

“容悦!”江令桥说不过,敛起眉目恨恨骂道,“你无赖!”

她生气时面带愠红,漆黑的眸子直勾勾地望过来,发丝散乱地沾落在额前和面庞,遗染了几分平日里少见的憨状可掬。唇瓣受气似的抿着,不是病态的惨白,不是魅惑的嫣红,而是介于二者之间,如三月的桃花,五月的晚樱。

容悦定定地看着她,他知道自己的眼神已然不清白。鬼使神差下,脑海里渐而蔓生了一股日久天长的冲动,怂恿着他,推搡着他——他想吻上去。

可是他不能。

或许旁的男子都可以,譬如徐斯牟可以,东丹可以,余本酋可以,七常都可以,可是,他不能。

容悦带着一口轻轻的叹息偏过头去,愣愣地望着炉膛里殷红橘黄的烈火,语焉不详地喃喃了一句。

“更无赖的你怕是还没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