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时绪次日醒来时身体已经暖和，身边仍旧是空空荡荡。下楼他们正在吃午饭，柴月一早就回婆家了。许安康见他今日懒洋洋突然不修边幅的样子好奇来：“怎么，不准备走了？”

方时绪不稀罕搭理他，姨父指着屋外面：“和柴旺端着碗逗狗呢！”

屋外地坪的雪被铲起堆到了一边融化成圆滑的小锥形，白天天气有所回暖太阳打在人身上总算有点热乎气。方时绪一下便记起这条狗，是周放家的，乡下养狗的人多，野狗也多，把土狗养得干干净净的不多。一条灰棕色的柴犬，跟那几张毕业照上的周放倒是像，一样瘦。那狗朝着方时绪吠了两声才引起许初一的注意。

“醒了？”她正准备回去给自己的饭碗添菜。

方时绪顶着乱糟糟的鸡窝头，胡子也没刮，许初一踮脚揉他的头发笑他：“还以为你要睡到明天。”

他不爽地拍掉她的手，朝她发火：“脏得很，才摸完狗。”

“姐夫，你怎么和我妈一样。”柴旺说着把狗抱进屋去：“哪脏了！”

许初一早就听了许安康的“友好”提醒：“发一晚上疯了，你不能多关心关心他，不然他要走谁也拦不住。”

她把手表还给他，又解释：“手机没电了，那些消息当时看不到就没回。”

“你非得那么做？”他问，话里透露出轻微的轻视。

“那种狗皮膏药一样的无赖，能派得上用场的方法就那么多。”

方时绪摇摇头：“你知道的，我问的不单是这个，这是他的家事，你不觉得你这样把自己搭进去越界了吗？”

“所以，你关心的就是这个？”许初一认为他至少可以关心关心很多事，比如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比如她为什么非得这么做……

他变得计较，锋芒露出尖尖一角：“我来是为了找你。”

“所以，你找到了？”许初一觉得这几日与他的美好平和不过是种错觉。

“昨晚以前。”

“你回去吧，我没叫你过来。”

……

许安康看方时绪饭也不吃又灰头土脸回楼上去，他跟上去时方时绪已经开始收拾行李：“你来真的？”

“我受不了每天像个傻子在她耳边自言自语了。”他挫败地把行李箱砸在地上：“昨天在周放家，她看我的那种眼神，你是没看见，我都不知道谁是她老公。”

许安康终于正经了一回：“她上午都被姨臭骂了一顿，两个人现在还在冷战，你又跟她扯这事，你这回要真走，谁的妈都帮不了你。”

“怎么，你也被她感化了？她亲口让我回去的，我能怎么办？”

许初一正上来，她看他便上火，方时绪往行李箱扔一件她又扔出来，许安康看她们来来回回实在受不了：“神经病。”

“怎么，不是你让我走的吗？”方时绪咄咄逼人地问。

“行，麻烦，我不留你。”许初一开始着手整理床上乱七八糟的衣服，叠好一件就放进他行李箱：“你别可落东西了，没人给你带回去。”

“玩真的是吧！”方时绪踹了几脚行李箱，箱子砸在墙上，他走过去便哐当坐在箱子里：“那行，你说为什么，你为什么非要帮周放做这些事！”

“只有我做，而我能做，值得我这样去做。”许初一攒好了许多话要和他说：“周放他爹带回来那个小女孩身上全是青紫印子，周放小时候也是这样过来的。他下不了那个狠心，到最后还是要给他爹钱，可这次给了，以后呢？周放受过这么多年的苦，应该要有顺遂的以后。他爹那种贪生怕死的人杀不了任何一个人，但能把这个世界搅得天翻地覆。”

“可也许有更好的做法，你选了一种没那么好的。”他还是把问题推回了这上面。

“所以你觉得我幼稚还是冲动？什么是最好的办法？我不知道你在跟我赌什么气，但我现在不想跟你讲话了。”许初一不想再跟他绕来绕去，去和一个打哑谜的人猜来猜去你永远不知道怎样才能真正安抚到他。

两人不欢而散，方时绪想起她拜年时对那些亲戚温顺得不要不要的，满世界她只有对他一概不多解释不多配合不多安抚。

……

他自然是走不成，许安昌特意来接他。

“姐夫，爷爷让你把一一姐一起叫过去吃晚饭。”许安昌油嘴滑舌转眼就把他人推进了车。

许初一不做挽留，但她反正不去，人高马大的哪这么容易被带走，她看方时绪是半推半就自己想走。许安昌让她也过去不过是随口一提的场面话，那边没人是真的想见到她。方时绪往车外看，他看到她毅然离开的背影催促许安昌：“走不走？”

向颖还在和许初一赌气：“活该人家跟你吵！你管得了人家一时你管得了一辈子！”

“那你还同意我跟他吃烧烤？你让柴月过去干什么，我就乐意跟周赖子吵，我就非得吵赢他。”许初一嘴下也不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