寸寸撕裂，稍一动弹就钻心的疼，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好在周围已经没有活人了。也青连压槽都要咬碎了才终于站了起来，朝着马车走去。果然只见到一具女尸，也青仔细看了此人相貌，才确定其与早前见过周氏画像基本一致，但章淼是碰巧不在车里，还是故意避开了呢？

也青本想理清现况，但是比身上更痛的是头，好像有人拿着锥子在她颅顶敲击，又有人拿着长针直刺她的脑仁，眼前的事物好像渐渐被一层红色的纱帐遮盖。她拖着骨头仿佛都碎成粉末的身躯一点点走进了树林，寻了一处稍微隐蔽些的所在，顺着树干滑坐下去，她一闭上眼就晕过去了。

待到她再清醒过来，已是深夜了，周围围了几人，看他们满身血污的样子不难知道对付章凉川周边的人也确实不易，但每个人脸上虽有伤心却无懊恼，也青就知道他们损兵折将却终是不辱使命。

也青动弹一下手臂，发现已经比刚才好了太多，力气也恢复了不少，就撑着自己坐正了，招手让其中一人朝她站近一些。那人向前走了两步，就双膝跪地，低头等也青吩咐。

“解申，你和我大致说一下情况吧。”也青对着面前的男子温声道。若是以前，遇上雨舍遭到这样的损失，解申怕是连话都不敢回半句，只求受刑后还能留下性命便是了，但学生们都发现也青从失踪回来后，待人接物就温和了不少，也愿理解他人心思，因此也就不那么怕了。

“我们先是在城中探查了当日守卫不过四五十人，不过一日就传来这边消息，鸿师兄猜到章凉川定会派人前来救援他儿子，也是一个除掉他守卫的机会，便派了我们五人到郊外截杀。若是章凉川怕周氏意外，担待不起周太师怒气，自己也会出城来寻，他们就在后面除掉章凉川，我们前面完事了也能去援助。我们前面都算顺利，但是鸿师兄他们遇见的一批人中有几个高手，所以……”

解申答到此处，微微抬头极快地瞧了也青一眼，见她面色平常，才敢解释道，“他们先被车轮战消耗了不少力气，后来对上那几个有些本事的就落了下风。我们赶到他们那里时，已经有几个师兄弟遇难了，但是加上我们，他们自然就不敌了。章凉川的头颅已经带来了。”

解申说完就跪着不动，其余人也默不作声，等着也青发话。万籁俱寂中也青不免想到一年前的夏夜里总是有蛙叫虫鸣，还有蒲扇带来的风声中夹着阿如嫌热的埋怨，但是她很快将自己拽回现实中，看到眼前还有由她负责的学生就忍不住叹了口气，说道：“今晚好生修整一下，明日回雨舍，我自会去向师父请罚。”

面前几人都有些不可置信，转头相互看了看，也青也不理会他们的吃惊，因为她很清楚这十来人就是师父送来给她陪葬的，本就是打算让也青把他们当盾牌先消耗天音内力，给也青大一点的赢面，但若一开始就认定自己的命金贵得要别人舍命来护，那最后何来死志，何来赌赢天音的结局。也青越发觉得好笑，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可师父从未给过她真心的关爱，最后却想用“溺爱”来让她死。

但是终究没能让师父如愿了，她见过那么多和自己一样的蝼蚁们在无边苦海中朝着有亮光的地方笑着游去，或许她自认沉沦得太深见不到光亮了，但是她实在没有力气伸手拽所有人陪她一起向下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