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想过自己会坐上这个位置,只盼望早日长大,然后当个无忧无虑的藩王。

“我也爱骑马。可惜先生说,骑马不是正事,于治理天下无用,不应该过分沉溺其中。”

朱翊钧想起了在马背上,自己从风中穿行的感觉,无拘无束,自由自在。

“先生这话虽有理。只是你年纪还小,不要太拘着自己。太.祖是马背上闯出这番天地,切记切记,文官武将皆是国家栋梁。”

“父皇,我有些害怕。”也许是夜晚太沉寂,有些心声不由自主说了出来。

“不怕。老子有言‘治大国,若烹小鲜’。什么时候下锅,什么时候放调料,什么时候起锅,把握好时机,调和好味道,差不到哪里的。”①

父子俩有一搭没一搭聊着,直到隆庆帝累了睡着。

第二天一大早,朱翊钧红肿着一双眼睛去上课。

李贵妃邀请孝安皇后一同探望隆庆帝,被孝安皇后拒绝了。

孝安皇后说得直白:“相看两生厌的人,何苦为难自己,为难他。”

李贵妃只好作罢。

隆庆帝虽已没有前几年那般宠信李贵妃,但毕竟是陪着自己吃过苦,又生了自己唯一两个儿子的人。

见到李贵妃过来,隆庆帝心情十分愉快,笑道:“你们母子俩一个赛一个勤奋。”

后宫宫女、太监多达三万人,很多事情都要李贵妃拿主意,琐事繁多。

李贵妃幼年时家里做生意,父亲走南闯北,她耳濡目染,见多识广又经验丰富,处理宫中事务井井有条。

李贵妃接过内侍手中的粥,亲自喂隆庆帝吃,娇嗔道:“陛下这是笑话我们母子,劳碌命罢了。”

李贵妃生了五个孩子,但还未到而立之年,保养又好,正是千娇百媚。

隆庆帝一把握住她的手,“是我不好,让你们受累了。”

李贵妃连忙道:“陛下可别这样说,真要心疼我们,就快点好起来。”

隆庆帝神色黯淡,别人不知他身体,他自己难道还不知。

“若让高拱、张居正、高仪辅政如何?”

隆庆帝带着期待目光深情看向李贵妃。

这让他想起多年前在裕王府,他拿不定主意的时候,都是李贵妃同他一起分析时局,一起忍受父皇刁难。

“陛下不要多想,好好养病。”

“我没有多想,以防万一,你就说说你的看法。”

李贵妃明白隆庆帝是问若他不在了,让高拱、张居正、高仪为太子辅政大臣是否稳妥,“高阁老对陛下忠心耿耿,张阁老忠心又稳重,小高阁老学识渊博,性情温顺,陛下眼光属实犀利。”

“难得彩凤与我想到一起了。”

李贵妃微微一愣,隆庆帝很久没有叫过她闺名了。

顷刻回神,笑道:“陛下早有决断,还问我作甚。”

“我是怕……”隆庆帝笑容微敛。

李贵妃也收起笑容,道:“如今这三人再合适不过了,只是有一言,不知当说不当说。”

“你我之间,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高阁老忠心不二,但性子霸道,怕是内阁无人能制衡他,真到了那天,我儿怕不是会被他欺负了。”

“高阁老怎么会?”隆庆帝下意识反驳,想起高拱做阁老这几年情况,又有些不确定了。

高拱能干,但性子暴躁,一言不合便发怒,朝中不少人怕他。

李贵妃点到为止。

沉默片刻,隆庆帝道:“高拱肯定要留在内阁,张居正和高仪我不放心。你有什么其它想法?”

李贵妃:“若是我儿能有陛下这般睿智,还怕看不懂‘票拟’?只是他尚且年幼,又出阁就学不久。”

说完,默默流泪。

被李贵妃影响,一种悲凉之感充斥隆庆帝心上。

强忍泪意,继续道:“若找个看得懂‘票拟’的人把关如何?”

“上哪去找那样的人?我是不会管的,徒留千古骂名,下去了和祖宗都无法交代。”

大明为了避免外戚干政,后妃多出身于寻常百姓之家,《明太祖宝训》制定了严格限制后妃干政的规定。

“让我再想想。”隆庆帝本来就没有打算让李贵妃垂帘听政。

当初登基后,为避免李贵妃干政,他特意冷落了她一段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