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园碧树今谁主(2 / 2)

着,“这人啊,三六九等,不只在脸上,更在手上。”

“若是想让圣上重新注意到才人,还不惹人恨的话,麻烦才人在出发前,多多注意这双手。”杨文秀说,将她的双手放了下来,单手背在了身后,一双雌雄莫辨的丹凤眼打量着她的脸,“脸的确也需要修饰,咱家会送东西过来。”

“不敢动问,才人叫什么名字。”他问道。

“范怜怜。”范才人回答道。

“这个怜怜不行,”杨文秀抬起了一只手,他沉下了眼睛思量了一会,“问起来没有出处也没有故事,如何聊的下去。”

“咱家回去想想,再给你取一个。”他说道,他贴近了少女的耳边,“才人和咱家一样,都是这深宫中的一个玩意罢了,玩意坏了,就丢了。”

“在家靠兄弟,出门靠朋友,如今咱家和才人也算是朋友了,”他静静地说,“什么正人君子的正经事咱家也不敢问,以色侍人倒是有过经验。”

“所以才人,千万要听话。”他说,然后转过身,走开了。

范才人感到肩膀上似乎黏了什么东西,她转过了头,是一片梧桐叶。

梧桐之气一叶秋,秋天很快就要来了,留给她的准备时间不多了。

她静静地走回了房间里,关上了门,在心里排演着。

她会重新见到她的猫的,她在心里想,也会重新见到她的吧。

她不知怎么的,忍不住想起了那位只见过一面的小公主来,她在宫里也有些日子了,从来没有见到过那样的人。

希望自己下一次见到她的时候,能多少像个人样,她想,这次秋狩是关键,皇上出宫所带的宫人不会太多,所以自己有更大的机会得见天颜。

她实际上根本不想见到那个男人,她还记得他那双眼睛,明明是一双很漂亮很是俊美的眼睛,但是里面装着满满地烦躁和不快。

她又想起了灌进肚子里的苦药和腿间流下来的粘稠温热的血液。

她不由自主地攥紧了手帕,她一定要爬上去,要成为坐在轿子上俯视红墙金瓦的人,她不要再被那样对待了。

这次秋狩,皇上带了中宫和吃斋念佛的慧妃,庄妃和淑妃都留在宫里,而留守的皇子是皇三子,她有些弄不清风向了。

按理说后宫之事都有淑妃来料理说明淑妃更加势大,但是庄妃的养子负责监国。

这位天子素来如此,无论要做什么都要烟笼雾罩的,让人琢磨不透,最好各方为他混战起来,各自大伤元气才好。

范才人从书上读到的尧舜之君可从非如此。

杨文秀拿着名册递给了简东山,礼部尚书将名册收了起来,“多谢杨公公。”

“客气了,简大人,”杨文秀深深地躬下了腰,等到简东山走远了才直起身子来,他盯着简东山的背影,目送他直到再也看不清。

杨文秀对这位简大人还颇为喜欢,好说话也大方,说等就等,说走就走,很少给他添麻烦。

当然,杨文秀知道天下没有白吃的宴席,这位大人如此好心,说不定日后想要什么更大的回报,所以他也不敢收他什么真正的好处。

但是他知道,大多数大太监,在前朝都是会有那么几个朋友的。

毕竟出门靠朋友嘛。

这位简大人,他在心里想,既然被皇上发配到了礼部,说是没有野心肯定不可能,但是说有前途,那好像更不可能。

杨文秀不打算把话说实。

他隐忍惯了,蛇在吃饱之前总是要在黑暗中挨过很长时间的。

所以他不缺时间,也不缺耐心。

他缺朋友。

他需要朋友,他转过了身,走在长街上,掌印太监也从这条路上过,不知道去送什么东西。

他毕恭毕敬地低下了头,礼数周全。

然后那大太监走远了,他转过头,目光寡淡而薄凉地看着长长的街道尽头的人。

彼可取而代之,他对自己说,然后转过身,头也不回地继续往前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