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1 / 3)

落花人独立 五条兔 1841 字 2023-07-03

雷声轰隆而来,责初穿过连廊,想赶在大雨倾倒前回到办公室,却不想半路迎面几个步履匆匆的学生过来,口中一人一句尽是在讲国会和电文。

她正琢磨,雨幕倾泻而来,一瞬一息之间又有人影从雨中穿来,整个学校顿时随着雷雨之声躁动起来。

前段日子新闻满天飞,这两日突然没声响了,还未等人有时间揣摩一阵,立刻又起了大动静。这次不同国会桌上拍着桌子小吵小闹,已是会堂之外的大动干戈。孔修任不顾约法,直接带了一支军队进荆组阁,支持蔡本出任内阁总理,蔡本上任第二日变向楚系军发难,张克勃然大怒,立刻发电揭露蔡本借日款赎回承顺铁路的行径,发兵逼迫蔡本下台。

两方的谈判僵持了不到半日,午边关外的炮声便响了起来,一炮,一炮,打碎了空山中蓄谋已久的寂静。

秩序顿时乱了套,责初在办公室给家里去电话,幸在听闻一切都好,她连忙又要打给家中的司机,刚拨通号码就见储定池冲进来,身后跟了三两人手,要接她走。

责初没想着能见到他,手捧着听筒愣了好一会儿神,待对方将一件莲蓬衣给她披上才回过神来,忙问:“你怎么会过来?”

储定池搂着她边往外走边说:“我怎么能不过来。”

责初看他神色镇定,倒也稍稍定下心来,问:“去哪里?”

储定池未答声,待送她到车上才说:“回家,我已安排好。”

责初看他淋在雨中,想拉他一把,却看他胳膊一缩,转身匆忙踏上了边上另一辆汽车里,叮嘱已是告别。

开车的卫士看她发怔,壮着胆子安慰说:“少夫人放心,张大帅已经派了两个师守在慧江口,火炮打不进城里来的。”

车子在雨中一路开,一路有奔波的人群,有的怀里抱着箱笼,有的手里牵着孩童,地上有零星散落的长伞,几把伞面碎烂,伞柄也被汽车碾过压得残破,人们张皇的脚步声埋在雨里,战火一响,城池已飘摇。

督军府外戒备森严,责初进到屋中,见老太太正在厅中坐着,看她回来杵起拐杖过去,待抓上她手时才愁容微展,但双手依然颤抖:“可回来了,回家里来了我就安心了,都说打不起来,打不起来,怎么这一会儿功夫的……哎,打打打,非要打个你死我活才好过。”

责初四下环顾,问:“玟艾呢?”

老太太眼珠往上一转,压低声说:“在屋里,如今留她作人质,危急时或可保朝夕。”

自生嫌隙以来,责初与老太太已是不亲近,却不想一场战事袭来,二人又被迫在屋檐下相依为命,此刻身边彼此成为最亲的慰藉,人在时代面前当真如蝼蚁。

责初把她扶回沙发上坐下,尽力安慰说:“奶奶宽心,我们听令郯安排,一定会没事的。”

储老太太一扶额,叹气道:“我哪里是担心自己啊,我是怕他呀!”

责初自然明白,储定池就是再有本事也是凡人肉胎,战场上一个瞬间躲不过就是灭顶之灾,但她此刻不能叫担忧慌了神,如祷告般宽慰说:“令郯是有福之人,吉人自有天相,会没事的。”

老太太拍着胸口舒了舒心,又接过年妈递上来的柏子仁茶饮了一口,拉上责初手说:“走,你随我去佛堂拜一拜。”

直到晚上雨势才慢慢退去,但曾云不散,天黑的比往日更早些。责初歇不下,坐在窗前看远处的山,忽见铁门前马灯高闪,几个卫士并排,拦住了一个佝偻的身影。

定睛一看身形似田妈,她心中大骇,想也未想就冲出门去,正踩过几阶楼梯,突然一声枪响,吓得屋里几个下人惊叫起来。老太太被年妈扶着从房里出来,似是刚刚歇下,银发未束,不见往日端庄。

责初下意识顿住脚屈身抱了一下脑袋,待片刻冷静后又拔腿冲出门去,顾不及老太太在身后唤她。

几个守在院中的卫士要来拦她,不敢动手,只能横着胳膊言语相劝,责初只顾看门外,见田妈弓着身子,胳膊紧紧缩在耳边,好在未见血光,立刻命令道:“是家仆,放她进来!”

田妈听见声音,抬起脑袋,哆哆嗦嗦地伸着脑袋向她求救:“小姐!小姐!”

几个卫士见状不敢再阻拦,收起手中的枪,拉起门闩列成两队放人。责初踩着地上的水洼走过去将田妈扶起来,借着光见她身上阴影只是水渍,松了口气,还未开口问,只见她颤颤巍巍地从衣布兜里掏出一张字条说:“小姐,不好了,小少爷又跑了!”

责初心下一惊,手忙脚乱地去翻开她手里的纸条,只见上面一排整齐的钢笔字,笔墨浓重,渗透了纸背:大丈夫当效命疆场,安内攘外,岂能龌龊久困笔砚间。

她顿时冒了一身冷汗,将字条攥进手里,问田妈:“盛蕙子呢?那个盛蕙子在哪里?”

田妈不知所措,空张了两下嘴发愣。

责初顿足,转身同边上的士兵说:“家中的司机在哪里?送我去赛马街!快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