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1 / 3)

站在太师府前院的书房前,谢筠难得迟疑了一瞬,他好像预料到了什么,轻轻扣着额心,片刻后才推门而入。

谢太师正披着外衫修剪窗前的吊兰,闻声头也没回,一边专注着手上的动作一边问道:“府中的贵客安置好了?”

“是。云生医术高超,已为郡主解了余毒。”

“嗯。”

谢太师点了点头,满意地看了眼修剪得当的枝叶,将鎏金剪刀放在一旁,擦拭着自己的手。

“我曾与郡主有过数面之缘,瞧着是个不好惹的小姑娘,但本性却不坏。”

见谢筠虽默然不语,神情如常,谢太师却能敏锐地察觉到他和往日有些不同。

他没有点明,而是缓缓坐到椅子上,喝了口凉茶。

“前些日子昭阳郡主中毒一事人尽皆知,陛下勒令刑部彻查,如今却卡在了太医院院判那里,久久呈不上此案和陈年旧案之间的牵扯,你可知道为何?”

谢筠闻言怔了一瞬,随即掀开衣袍跪了下去,清声道:“乃谢筠之责,愿受家法。”

看着他清浅淡漠的眉眼,谢太师叹了口气,起身想要将他扶起。

“你也是为了案情周全,何过之有?”

谢筠一动不动,抬眸看向他,“祖父曾经教导,都察院身负重任,要肃正地为民为君考虑,不可因私欲延误案情,使人蒙冤。”

他顿了顿,那双淡然疏离的眸子越发让人看不清,“但谢筠为了一己之私,施压太医院,故意拖延了案情。”

谢太师含笑抚了抚胡子,“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我也略知一二,郡主身为受害人,弄清原委也是无可厚非。“

“你快些起来,我都一把年纪了,还要总是低着头看你,脖子不舒服得很。”

见谢筠长睫微垂,起身坐到了下首,谢太师一手撑着头,另一只手则勾了勾桌上的绣球花叶,隐约间可见当年谢氏嫡子风流倜傥之姿。

他好奇地开口道:“说吧,你前面铺垫这么多,所谓的一己之私到底是何?”

谢筠正襟,微抿着唇,隐在袖口中的手不知为何渗出了点点冷汗。

嗓间像是堆满了无法言明的话,只待一个合适的时机,蓄谋已久的情绪便会彻底迸发。

谢太师见他默然不语,更为诧异,觉得有些不对劲,他端起手边的凉茶,颇为耐心地等着谢筠开口。

“孙儿心中私欲,唯心悦昭阳郡主耳。”

闻言,谢太师差点被茶水呛到,他嘴唇微动,好半天都没能说出一个字,这简直比谢筠对他咧嘴笑还让人诧异。

欣慰、诧异、怀疑的复杂情绪在他脑里交织,谢筠却一脸平静从容,仿佛刚才说此话的人不是他。

“这是好事。”

谢太师冷不丁地说出了这句话,眉心却是皱着的。

谢氏一族早已与皇权势力密不可分,虽说宗室世家之间的牵扯千丝万缕,政治联姻并不罕见,可为何偏偏是身份贵重且复杂的昭阳郡主。

她背靠胤亲王和英国公府,眼下正是储君未定的关键时机,如若将这两股显眼的势力拉了进来,圣上势必会猜忌,那对谢氏和四殿下都将是极大的挑战。

更何况胤亲王是圣上胞弟,身份本就特殊,英国公府苦心经营,安稳隐退的路也会被打断。

当然,最重要的是......

想到这里,谢太师又轻轻叹了口气,“但你可知道若在此时被人知晓,以昭阳郡主过往名声和尊贵的身份,她定会成为诛笔讨伐的对象。”

“我知道。”

谢筠抬眸静静地与他对视,素日清冷疏离的茶褐色眼眸在飞动的墨发拂过时,隐隐可见其中夹杂的认真与庄重。

“此种心意与郡主无关,乃谢筠私心。而您是我唯一敬重信任之人,谢筠不想隐瞒。”

情愫一旦被揭开,便是铺天盖地的想要占有和抵死缠绵。

那股欢喜之意就堆在胸口处却无处发泄,他素来清心寡欲,思量许久,才发现自己这份不为人知的心意只能浅浅向祖父诉说。

望着他不同于往日孤清淡漠的眉眼,身后哪怕长夜暗沉,夜风萧瑟,也难掩他此刻由内而外流露的真挚和温柔。

谢太师想规劝的话便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了,鼻尖泛起酸意,他为他骄傲,也为他感到心疼。

瞧着是个像是仙人一般完美无缺的人,可自小却是娘不亲,爹不疼。

多少次死里逃生,满身血地站在他面前,却从未说过疼。

生在这肮脏复杂的家世中,无法抉择自己的命运,只能被推上锋芒针对的位置,一生想走的路都被人安排好,何谈自由。

如果他连这点私欲都抹杀掉,还如何担当的了他口中“敬重信任”四字。

谢太师起身慈爱地拍了拍他的肩膀,“祖父虽年事已高,却也能明白男女情爱的酸甜美好。你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