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1 / 3)

袁氏一族被贬为庶人流放边疆、工部侍郎当众斩首的圣旨传遍盛京时,盛京将将步入十月。

天冷得路上的青石板好似都泛着淡淡的寒气,院里的山茶花却开得丰盈娇艳,宛若天地间最后一片彩霞。

“啧,没意思。”

宋嘉欢正披着瑰红色织金牡丹披风倚在软塌上,有一搭没一搭地翻阅着时兴的话本,怀里还抱着个汤婆子。

之前中的余毒虽解了,她的身体却不如之前耐寒。

是以二舅舅特地勒令她无事不准去马场骑马,更不准随意出府,她快无聊地要生出蘑菇来了。

萧玉掀开帘子,见她发呆看着窗外,没忍住笑出了声,“二哥真是料事如神,你果然拿着话本在发呆。”

“那他可算出来我什么时候能去骑马?”

萧玉摇了摇头,若有所思道:“这倒是难,毕竟有二叔口谕在,他如何敢算?”

她顿了顿,又道:“你且先养好身体,过几日便是秋猎,二叔定会让你一起去的。”

提到秋猎,宋嘉欢一颗沉寂的心猛然鲜活起来,她鲜少能出京骑马游玩,每年都是趁着秋猎,过足策马射箭的瘾。

许是时间过得太快,以至于她差点忘了这回事。

随后宋嘉欢坐起身来,轻轻揉了揉疲乏的眉心。

这些日子她虽鲜少出门,但该收尾的事情也都做好了,外面的消息她还是清楚得很。

心中思索片刻,朝萧玉轻声问道:“对了,袁氏的人什么时候启程去北边?”

萧玉怔了怔,黛眉间萦绕着抹不开的怒气,“听闻是明日,只可惜袁王妃不能和他们一起,她明明才是罪魁祸首!”

宋嘉欢不以为然地笑了笑,圣旨压了这么久才发下来,圣上定是受到了太后那边极大的压力。

这不圣旨刚下,慈宁宫那边就传来太后身体抱恙的消息。

其次便是楚王,他大婚没多久,储君还未定,这下少了妻族的助力,想来对他的影响也不小。

朝堂一时就像投了鱼饵的湖面,连明面上都热闹了起来。

当然,其中也少不了英国公府的推波助澜。

她那天跪在两位舅舅面前将事情托盘而出,事情已经快要了结,她不想舅舅们还被蒙在鼓里,反正该担下的她都担下了。

虽然不出意外地被狠狠骂了一顿,但有了这个提醒,袁氏更别想有什么好下场。

果然不出几日,昔日繁华如烟的袁氏一族,瞬间就如倾倒的大厦,溃不成军。

思及至此,她的眼眸暗了暗。

说来也可笑,她那好面子的父王从未待她心软过,却对那对母女心软得很。

先是保了宋卿云不受牵连,如今袁王妃被贬为庶人,他仍然没赐死她,而是将她关在了胤亲王府偏远的冷房中。

不过也好,正好给了她机会去添一把火,让袁氏亲眼看着自己一无所有。

心思流转不过片刻,余光忽地瞥见萧玉将一方食盒放在桌上,那双明媚的眼睛一亮。

她随即“咳咳”两声,好奇道:“今日那个桓若彤怎么没跟着你来了?”

“路上遇到二哥出府给祖母买果子,便跟着一起去了。”

宋嘉欢心中窃喜,点了点头道:“也好,她天天也不知道怎么那么多问题,每回来都烦得我脑袋嗡嗡直叫。”

说罢她不禁撇了撇嘴,为了让外祖母开心,她不好随意地下她的面子,所以也只有少远表兄能管得了她。

就她那嫡亲兄长桓维桢,这些天时不时往英国公府跑,眼睛都快长到萧玉身上了,哪还有心思管她?

一旁的萧玉将食盒打开,鲜香热气升腾而出。

宋嘉欢快步坐到桌前,只见淡青莲枝汝瓷碗里放着三朵雪白的山茶花,浸在金黄的汤汁里,格外好看。

“尝尝,这是今日桓维桢送来的小食,说是南边的厨子用鱼泥做的,吃起来细腻滑嫩,还挺精巧。”

闻言,宋嘉欢也不客气,端起碗一边小口地吃着,一边打量着萧玉的神色,大方坦然,没有一点女儿家的羞涩之意。

犹豫再三,她还是没忍住低声问道:“那他这么日日来,你见了他可欢喜?”

萧玉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勾了勾唇,“说不出来欢不欢喜,只是顺其自然罢了。”

左右女子总是要嫁人的,既然这已经是长辈们为她精挑细选的婚事,哪怕没有什么期许可言,但也许已经是她最好的安排。

思索间只见宋嘉欢凑得更近了些,八卦地看着她,“那玉儿姐姐可有过见到谁…欢喜的时候?”

萧玉心思微动,脑海里不由自主地浮现出那日竹林中,剑眉星目的紫衫少年懒洋洋地依靠着长竹,朝她似笑非笑的样子。

日光越过他张扬又潇洒的身姿,拉出长长的影子,他笑得那样恣意坦荡,莫名就被她深深记在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