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已经将糕饼分开包好了，她低着头将油纸包递给谢寄喻。

谢寄喻接过油纸包的同时递过来一块碎银子，贺霜接过后掂了掂，有些为难：“公子可有散钱？”

谢寄喻听贺霜如此问，又觉得这声音有点耳熟，便下意识地正眼瞧了瞧贺霜，虽然贺霜低着头，但是谢寄喻根据她的眉眼还有穿着还是认出了她。

谢寄喻虽听说贺霜家贫，却从没想过她家会以摆摊为生，因为贺霜的学识不凡且精通古琴书法，不像是穷苦人家出来的孩子。

谢寄喻呆愣片刻，不言语，贺霜也没有意识到有什么不对劲，只以为谢寄喻也很为难，所以她不好意思地说：“请公子与姑娘稍候，我去……”她想说去换零钱，话还没说完，谢寄喻已经带着小女该走了，只留下一句“不用找了”。

贺霜看着谢寄喻远去的背影，觉得这碎银子很是烫手，但又一想这点钱能让阿娘连续喝半月的药，不用像现在这样隔三差五才能喝上一次，便忐忑地将其揣了起来。

谢寄喻将糕饼包圆了，贺霜终于能心无旁骛地看书，隔壁摊位的摊主见她卖完东西还不回家，好奇地问：“你今天收摊倒早，怎么不回去？”

贺霜笑笑，答道：“等我阿娘和小妹。”

她等着小妹与贺母逛完，然后三人一起去吃鲜掉眉毛的鸡汤肉馅小馄饨。

自贺父去世后，她们家的生活大不如前，贺母又病了，所以她们并不敢在吃喝上花费银钱，只逢年过节吃一碗馄饨算作庆祝。

天色渐渐暗下来，西市的一排排或挂着或立着的灯笼被逐一点亮，有人来贺霜家的摊位边上点灯笼，贺霜才从书中回过神。

天都要黑了，小妹和阿娘怎么还没逛完？小妹不是贪玩的孩子，莫非出什么事了？

贺霜有些担心，正打算去找找时，看到小妹拉着贺母正往这边走。

小妹的额头肿起一个包，青紫色的，衣服也脏兮兮乱糟糟的，好像被人用力拉扯过。

“怎么了？”贺霜蹲下仔细检查小妹身上有没有其他伤口，“出什么事了？”

小妹哭得很伤心，抽抽噎噎地委屈道：“那个大叔非说阿娘偷他东西，要抓我们去见官，后来又搜身，什么也没找到，就将我们赶走了。”

贺霜转而看向神情呆滞的贺母，问小妹：“阿娘她没事吧？”

小妹摇摇头：“我一直记着阿姐的话，一直都护着阿娘，那个大叔还将我推到地上，磕了好大一个包，好疼啊，阿姐！”

贺霜为小妹擦掉眼泪：“你带我去找他。”

小妹哭得更凶了，有些害怕地拉着贺霜的手：“阿姐，他好凶的！你别去了吧！”

“不行，你带我去!”

小妹拗不过贺霜，只能和贺母一起在前面带路，没走多时便到了一家杂货铺门口。

小妹指指坐在门口的男人，怯怯地说：“就是他。”

那男人仗着自己人高马大，站起来，粗声粗气地赶人：“看什么看！走走走，别影响我做生意！”

贺霜丝毫不惧，她指了指小妹额头上的肿包，冷声问他：“你是不是打我小妹了？”

男人以为贺霜来闹事，站起来走到贺霜面前，伸手就要推贺霜：“是我打的，怎么着？”

贺霜敏捷地闪身躲过男人粗壮的手臂，同时伸出脚，往他小腿肚上狠狠踹去，男人重心不稳，差点摔到地上去。

男人横行霸道惯了，今天自己竟然在这个文弱书生身上吃了亏，他自然不服，撸起袖子就要动手。

闹出的动静不小，看热闹的人渐渐聚拢过来。

有人认出小妹，劝道：“小姑娘，你怎么还来？刚刚被那店家打得还不够疼？”

贺霜立时道：“大家评评理！世上竟有如此嚣张的恶霸！这店家无缘无故打我小妹！我与他理论，他还要连我一起打！”

那男人梗着脖子说：“她偷我东西！我才动手的！”

“你都搜身了！什么也没有搜出来！何来偷你东西一说？我看你就是心情不好，想找人出气，正好我小妹倒霉，撞你枪口上了！”贺霜与男人争辩完后又与围观众人道，“大家还是别来这家店买东西，万一店家一个不称心或是看你不顺眼，便是一顿拳脚啊!”

人群躁动起来，开始附合贺霜。

“你你你……”男人气得说不出话来。

贺霜继续道：“你打了我小妹，不仅不赔医药费！还威胁说要报官！”

“我凭什么赔？”男人气急败坏道，“本朝哪条律法说打了人一定要赔钱的？你要是不服气，咱们去官府！”

“哎哎，小姑娘你就算了吧，这店家惹不得，他在官府有人！”知情人士如此劝道，“而且他说的也对，本朝律法中没有明确如何赔偿，你跟他去见官，最后赔你一文钱，你也奈何他不得！”

众人都觉得此人说的有理，纷纷劝贺霜息事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