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李诚当时也和甘鹿一样大，才十岁，一路哭着跟在了鹿尾巴后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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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管我的事，我不坐。”

“那我坐了。”

“……”李诚很烦，他不想娶甘鹿。

甘鹿选了两株大树下铺好了一叠子厚皮毛，她坐下来，等人。

李诚才不和她挨着坐，他站在树后，背着风打着火刀，从腰带上捞起兽骨嘴儿烟枪点燃，烟草的香气飘起来，李诚深深地吸了一口，又剧烈地咳起来。

甘鹿看了他一眼。

他皱眉，不开心地把枪一甩，丢在了雪里。他心里暗骂，多管闲事。

甘鹿就是不喜欢烟味儿，绝不是担心他身体不好。他身体没毛病。李诚想。甘鹿就是把他当奴隶一样盯着。

每回想到这里，李诚就心里就冒毒火。他恶狠狠地想，等进了城，找到自己喜欢的伊伦娜，和她一起想办法，弄死甘鹿。

伊伦娜是甘鹿的亲姐姐。现在改了个名字，叫昭宁。

应该不难。

昭宁和他一直很相爱。

他也不在乎昭宁现在暂时做了别人的小老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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甘鹿坐着，李诚站在一边，都在沉思。

只要不看甘鹿，她还是不太招人恨的。李诚想，不弄死，也要教训甘鹿一顿。

“我姐，叫你一起私奔，是你自己没答应……”甘鹿扭头，诚恳地对他说。

“老子知道！不用你提醒！”李诚跳起来，“我要不是为了你，我早就——”

甘鹿眯着眼，笑。

李诚不说话了，所以他看不起自己。

他很爱伊伦娜。

但他是个废物，他知道伊伦娜不是甘鹿的对手。私奔吗？那他在这老山林里，在这贫穷落后的小部落里熬了六年，是为了什么？

他教了甘鹿六年，就为了一个目的。

帮她挤走长女伊伦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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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还在飘，但已经很小了，几乎等于停了。远处的城门还没有开。

甘鹿在等人。

她拍拍头上戴着的海狗皮帽，取下来在手里反复地看，李诚瞥她一眼，这是部里一位年轻猎人送给她的新帽子，她很爱惜。

——是定情之物吧？

李诚恶毒地笑：“最好别戴，朝廷里不是贵人不能穿用这种上等皮毛。”

“我们在山林里生活，不能不戴。会生病。”她随口应付着，“我是野人，不懂这些。”

“我没教过你？”

“我可以当成不懂。”

“……”

李诚心想，就是因为这样，他才一直厌恶甘鹿。她不像个温克人。

温克人直来直往，没有她这样城府和虚伪，说她有十七八个心眼子都是少了。伊伦娜——现在叫昭宁，连昭宁这个姐姐都被甘鹿利用了。

昭宁一逃走，甘鹿马上就借机指责部落上一任萨满触怒神灵，她成了新萨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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甘鹿很喜欢这顶帽子，海狗皮的皮毛光滑到雪水根本渗不进去，温暖又好看，现在都是朝廷的贡品。

但她们不是朝廷的人。只要不走出老山林，不沿着额而古纳河向下游走，不接近黑龙江城。他们就是属于山林的部落。

没有皇帝，没有朝廷。

但去年的雪灾太大了。除了他们部落，有两个经常来往的小部落全冻死了。还有三个部族再也没碰上。也无法交换猎物。

今年看着就不好，辛苦迁移到了温和的山谷扎营过冬，入冬后又是一场大雪。几乎不能出谷。部族里老人说还会有大雪灾，她就决定要出来求援。

朝北走，听说会遇上有蓝眼珠的俄罗斯哥萨克人。她只能南下，往黑龙江城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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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了十天，第十一天夜里下雪了，接着七八天一直在下雪。

山林里的雪只有更大。

其实她在庆幸，多亏她路熟，每年夏天她都划着桦皮船悄悄南下，到了黑龙江城外。然后又悄悄回去。

她没有下定决心。

嗯，现在没别的选择了。从明天开始，也许他们就是清朝的百姓了。看到皇帝就要磕头，不，想见到皇帝都得看有没有机会呢。也许以后真的不能戴这么好的皮毛帽子了？

不，甘鹿仔细把帽子戴回头上。她想为部落争取一个好的待遇。

最好能进满人八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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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门开启的雪原号角声，终于吹响，远远的，似乎连树上的雪都在震动。

黑龙江城要打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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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中熙熙攘攘的人流，都在扫雪，府前大道扫得一丝雪都没有。

将军府角门一开，白狐裘大氅与天地雪色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