屠夫(1 / 2)

江荠预备在太学门口卖肉丝西饼,就是她在观中献给燕国长公主的那道市井肉点心。但是做来卖肯定不能用狍子、羊、鹿做馅了。一来这些肉价贵,与市井很不相符,想要吃好肉的客人一般都会选一家专做肉食的脚店,街头小摊并不在他们的选择之中;二来江荠觉得,时人都推崇的羊、鹿等肉质都过于紧实,与干饼子并不相配,反而是上等人家嫌弃的猪肉配饼更适宜。

如今的世道,人都会被分为三六九等,肉自然也有贵贱。除却珍禽走兽,肉中以牛羊为尊,但牛毕竟关乎稼穑,自然不可以滥杀,所以大梁人便以羊肉为最上品,而猪一般都养在污秽之地,猪肉也有一股腥臊味,由此一般有点财力的人家都不喜食猪肉。

在家中还没出变故时,如猪肉这种东西是不可能上得了江家餐桌的,只是宫廷女奴,馋肉馋得紧了,猪肉又怎么吃不得,至于其中的腥臊味,刚开始的确难以忍受,但江荠毕竟于膳食一道上颇有天赋,还是被她想出了法子,用几种大料配合,掩盖了其中的味道。后来,她又从相熟的小黄门口中得知家乡秘方,趁小猪未长成之时便阉割,长大后的肉肥糯可口,没有半丝异样的味道,她便记在心中,只等出宫了之后找家农户合作,试一试这种养猪之法。

既然一切准备就绪,江荠决定明日便去太学门口卖饼。现在已到十月末,天气渐冷,食物放一晚也不会走味,她便想着提前一晚把饼子烤制好,到第二日再带着一个小烤炉,有人来买再复烤一回,这样饼子也会更加酥脆,至于肉臊也提前卤好,一并带过去。

江荠原以为有手艺在,做饮食生意于她来说是件再容易不过的事,但没想到开头她便被难到了,她根本没有那个气力把装着烤炉与卤肉桶的推车一路推到太学门口去。这会便不得不感慨还好雇了曹娘子,她本就生得剽悍,小小推车于她便不在话下。因之前说的只让曹娘子负责一些家中琐事而已,如今多了一项帮主人家操持买卖的事,江荠与她便商量每月再给她多一贯钱。能多挣些钱,曹娘子自然欢喜,双方便又重新定了约。

因是头次,江荠不打算准备太多的份量。据她的了解,太学各学舍统共一千多名学子,其中贫寒子弟约占三成,也就是三百来人,江荠第一日便预备50个饼子,她的目标就是这三百多没钱的太学生。先不说她出宫前与相好女官探讨的那或真或假的心愿,只她选择了以小吃摊开启自己的饮食事业,便注定在最初挣不到那些豪门子弟的钱财。

这几日,按江荠做的市场调查,一块足以饱腹但不加任何馅料的胡饼约莫是三文钱,各色早点一旦沾上肉价格便在十文开外了,而她决定一块肉丝西饼卖十二文,五十块饼子便能入账六百文。据前屠夫曹娘子的消息,最近的猪肉价一斤是二十文,若买得多,还能再便宜一两文,再加上面粉的花费,曹娘子的使费,一块饼子大约能净赚一半。

若每日都只能卖出五十个饼子,一个月能挣9贯,连房子的租钱都不够。若每日卖出一百个,18贯钱也不够花销。江荠一算账,觉得自己的饮食事业,任重而道远。

只做任何事都不能一口吃成个大胖子,开好头才重要,江荠自觉现在还不差钱财,便想着走一步看一步,凭她的手艺,怎么也饿不死,大不了最后如曹算盘所说的,去找个正店当大师傅去。

人一旦有了退路,做事便会从容起来。江荠招呼曹娘子帮她一同和面,而曹算盘虽身形不够壮硕,但好歹是个男子,便也被她抓了壮丁。

曹算盘觉得自己也算入股了江荠的生意,被使唤了也只是腹诽两句,倒也并不推脱。

至于张琬,江荠也舍不得拿她舞文弄墨的手做灶上活计,便不让她来厨房。

正当此时,传来一阵砰砰的敲门声,张琬见三人都在厨里忙活,便连忙去开门。

一开门,却是吓得小小地退了一步,一个近两人宽,头几乎快顶到门楣,快至冬日,来人却穿得少,一见开襟的葛布上衣,两只袖子都卷至手肘,手上还提了两块肉,简直像是一头刚刚狩猎归来却误入平凡人家的黑熊。

门口的那熊似乎也不会说人话,自门扇开了后便一直沉默着,张琬吓得头也垂了下去,到底还有一丝理智在,知道这是个人不是宫内兽园里的那只恶熊,极慢地问了句:“可是来送肉的郑屠?”

鼓起勇气的一句话却没得到回音,张琬再忍不住抬头,只见那人呆愣愣的,眼睛竟看直了。

张琬先是皱眉,突然间她反应过来,脸色霎时变得极差,一扬臂,狠狠地把门再度合上,而后,双颊都被气得通红。

关门的响动声还是惊扰到了在厨房忙着的几人,三人都以为院中出了什么事,连忙跑了出来,却见张琬背抵着门,双手紧握,脸也泛红,显然一副受了气的模样。

江荠忙上前问:“将将我听到了敲门声,外面可是有歹人欺负了你!”

曹娘子瞬时撸了撸袖子,曹算盘顺手从墙边抄了快造偏房剩下的砖块,两人都是一副要去干架的样子。

见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