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棠(1 / 2)

尚妍妍一进门就被吓了一大跳,餐桌上摊满了用记号笔标记过的打印纸,密密麻麻的表格上全是名字。餐椅的边缘伸出两只套着草莓色袜子的脚丫子,她凑近一看,岳棠四仰八叉躺在两张椅子上睡得正香。

尚妍妍气不打一处来,走过去一脚把她踹醒:“说了多少次不要在餐厅睡觉?头发掉在吃饭的地方很恶心欸!”

岳棠擦着口水从地上爬起来,讪讪道:“……这不是没控制住就睡着了吗。”

“你很久没有在家里加夜班了,干什么来着?”尚妍妍恨铁不成钢地开始收拾桌上的打印纸,岳棠缩着脖子没敢说话,偏头往尚妍妍的卧室看了一眼。从餐桌的这个角度,正好能看到蜷缩在床头柜旁边抱膝望着窗外的李烟黎。自从那天小神仙来过,她再也没有显示出可怕的形态,只沉默着呆在那个困住她的墙角——当然了,她本来也不能开口说什么,昨天回家岳棠拿着那叠资料想询问些信息,得到的只有意义不明的呓语和嘶哑的叫声。

“等等……你这是在研究什么?”尚妍妍停下来惊悚道:“这不是我们小区的住户信息吗?你查这个做什么?”

岳棠:……因为你房间里有鬼!

见她不说话,尚妍妍露出害怕的表情,探身过来握住她的手:“宝,你不会是……跟踪狂吧?你看上了谁?也住在咱们小区吗?”

岳棠:“……我有个同事叫王漾你要不要认识一下。”

“为什么?”

“你们的脑回路一样的离谱啊!”岳棠无语,“你快走开,我干正事儿呢。”她起身一把夺过尚妍妍手里的资料,不再理会她愈加惊悚的眼神,开始复盘自己辛苦一晚上检索到的内容:

西山居小区建成至今17年,自己现在的房东是在拆迁之后从开发商手里拿到的新房,也就是说这个房子里一直住的是租户。楼下的中介开设了12年,而在这12年的登记租户里并没有李烟黎的名字。也就是说,要么她是在前五年里通过私人中介租住的,要么登记居住的人并不是她,而是和她同住的什么人。

根据李欢颜提供的情报,她的生死簿是在四年前的系统维护的时候被发现变空白的,也就是说她至少是四年前死去的,而差不多在同一时间点,一位叫陈彤的租客搬离了西山居B6-909。但从这位陈彤的中介带看记录来看,她是个年逾古稀的癌症病人,常年无法离开病床,需要护工照顾,因此跟中介提出了众多改造房间的需求,几乎是世界上最不可能完成谋杀罪行的人了。岳棠按照登记的电话号码打了过去,接电话的是当年那位照顾她的志愿者,说老人已经在三年前癌细胞扩散去世了。

线索几乎就此中断,但小神仙靠刷脸得来的额外资料倒是有意外收获——从中介妹子热心帮无念打印的物业报修记录里,岳棠发现了李烟黎的名字,时间是五年前,这和陈彤租住的时间是重合的。奇怪的是,李烟黎的报修理由是“厨房水管破裂”,但报修回执里却写着“上门无人应答”。

岳棠只觉得毫无头绪,她想着去哄尚妍妍给她做点好吃的来补充一下脑力,一抬头却发现刚才还念念叨叨的尚妍妍又躺在沙发上人事不省了。凭空出现的无念好整以暇地坐在电视柜地一角看她,懒洋洋道:“我发现你办事效率真的很低。”

岳棠有点害怕地看了下尚妍妍:“她这样每天挨打,真的不会出什么事吧。”

无念翻了个白眼:“你是不是忘了你老板是神仙啊。”

岳棠无言地低下头来。她想起昨天小神仙那么慌乱地离去,感觉自己的反向潜规则就差临门一脚,忍不住在心里窃笑起来,一时忘记了尚妍妍现在几乎天天被自己老板打昏的凄惨境遇。

无念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凑到了她的餐桌前,看着她桌上层层叠叠的材料,有点不屑道:“你这样要查到哪年哪月啊?给。”

一个亮闪闪的优盘被咣当丢在餐桌上,岳棠抬起头来:“这是啥?”

“生死簿的工作日志。”无念拉开椅子坐下:“即使是变空白的生死簿,工作日志里面也会有一些数据残留的。我叫他们把这三十年的日志都拷出来了。”

岳棠:“……”

无念皱起眉头来:“怎么?”

岳棠:“凡人员工没有生死簿权限,且不是工作项目需要,我看这东西违反《枫渡员工保密法》,会折寿的。”

无念:“你很怕死吗?”

岳棠:“……谁不怕死啊!而且我也不想早死啊喂!”

无念不耐烦了:“你起来。”

他像拎小鸡一样把岳棠丢到了一边,自己坐下拽过岳棠的电脑眼花缭乱地一通操作,没两分钟就抬起头来, “那天你从床底下找到的照片,拿出来。”

电脑屏幕在无念漆黑的眼瞳里闪烁着幽蓝细碎的光芒,仿佛一片遥远的银河。岳棠呆呆咽了下口水:“噢。”

无念扫了照片背后的名字一眼,把电脑屏幕转过来:“你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