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尘4 棠梨为药(2 / 3)

阙这阿棠究竟是何方神圣——他好歹是堂堂北阴酆都君,竟让一个凡女痛殴在地,还当做了新死的鬼魂......

裴家的宅子不大,不过是两间青砖小房带了一个四四方方的小院,一架葡萄藤上刚刚长出嫩绿的新芽,架下种着一片细碎的黄白夹杂的小花。角落里摆着一张小小的藤椅和一个木台,上面散落着竹条木锥彩绢一类的工具材料,想是姐弟俩制作纸鸢的工作台了。无念还没来得及看个仔细,裴棠已经打开了屋门,热情挥手叫他进屋去。

“小颜?小鹤!我又给你们带朋友回来了!”裴棠使劲儿冲他招手,“小郎君?你进来呀,别害羞。”

怎么又多了两个人?无念只觉得头痛欲裂,藏鹤更没有用武之地了……他抬眼向屋内一望,不觉大吃一惊。

屋内的矮桌旁盘坐着两个妙龄女子,端得是姿容美艳,一身霓裳流光溢彩,只不过......

遥阙常常说他脸色苍白面露病容,但若和这两女比雪花还要惨白的脸色相比,无念简直算得上红光满面了。细细看去,两人身上那艳红的霓裳上都是粘稠流动的血液,滴答坠地后便消失不见,虽然闻不到血腥气,无念也觉得脊背发凉。

上任的这些年他就没正经在酆都做过什么正事,但也不妨碍他明白,眼前的这两位佳人,是两只货真价实的厉鬼。

无念本能地把手伸向藏鹤——还没等他握住剑鞘,裴棠已一个箭步过来拉住了他:“愣着干嘛?不用害怕,小颜小鹤只是没你命好,死状比较凄惨,但她们都是好鬼,不会欺负你的,你放心。”

那两女也柔柔站起身来,左边的那个以袖掩口笑道:“阿棠,你这又是哪里招惹来的小郎君?真是生得好看,怎的小小年纪就死了呢,看来咱们美人儿一样,都是薄命的主。”

右边眉目更艳丽些的甩了甩自己血淋淋的大袖道:“不用拘束,七娘这宅子原本就阴气重,咱们在这儿什么也不用怕。”

无念踉踉跄跄被拖进屋内,裴棠将他按在一只矮凳上。门外的空秋端了个黄泥罐子进来:“今日蒸的梨子又蒸过头了。”他将一只木勺连同黄泥罐子一起塞给裴棠,自己也搬了只小凳坐下,展开自己手里的纸笔:“开始了么?”

无念这才发现,屋内两人两鬼已将他团团围住,四张脸上都是期待,仿佛等着说书先生开席的观众。

“你们这是要干嘛?”他简直觉得气短。

“兰芷没和你说啊?”裴棠已然舀了一口梨子塞进嘴里,含糊不清道:“我可以帮你完成你生前未了的心愿,童叟无欺,不过有一个小小的条件,就是你得讲讲你活着时候的故事,越离奇越耸人听闻越好。”

“为什么?”

“卖钱啊!”裴棠伸手擦擦嘴角的梨汁,“绮罗阁的客人最爱听有故事的曲儿了,像你这种豪门大户里死的,家门里乱七八糟的事儿最多了,肯定有很多稀奇古怪的秘事吧?随便写一个话本子都是好几千钱呢。”

空秋不耐烦了:“阿姊你体念体念我成不成?鬼兄鬼姐姐们说什么了我听不见也看不见,就听你在那念念叨叨,倒是赶紧让鬼兄开始讲啊?记完了我还要温书去呢。”

你倒是走啊!无念内心崩溃,要不是因为这小毛孩在他早就拔剑斩缘了,顺便还砍了这两只厉鬼。

名唤小颜的女鬼见他脸上阴晴不定,柔声冲裴棠道:“怕是弄错了,不是兰芷介绍来的,是七娘你乱碰上的。”她转过头来冲无念温柔一笑,连带着那可怕的脸色都柔和了几分:“小郎君莫急躁,七娘就是这风风火火的性子,怕是把你硬拖来的吧?咱们做鬼的,本应死后被那黑白无常点了册画了红去投胎,只是有时人生不顺意,死了有那万万放不下的念想,便自己四处乱跑,错过了点册的时间,只能四处游荡着了。寻常凡人是看不见咱们的,也不知是什么缘故,阿棠两个月前病忽地了一场,睁眼便能看见咱们了,她是个好性子的,愿意帮我们这些放不下凡世的孤魂野鬼做些只有凡人能做的事,这长安一百零八坊的鬼没少盛她的情呢。”

无念心里有了点头绪,两个月以前大病一场,可不就是自己打翻四海姻缘架那会儿吗……看来凡人和仙官结缘与众不同,大概是因为自己是掌阴灵的北阴酆都君,被结缘的裴棠便能看得见鬼了。看着那语气柔柔的厉鬼给自己耐心解释点册到底是什么,无念有些赧然,心道还能不清楚这个?崔子珏让他批的卷宗一半都是关于这些没有按时点册的游魂。这些游魂往往还有在人世放不下的执念,客死他乡的想再见父母妻儿一面,饥寒交迫的想吃碗热腾腾的汤面,或是有冤屈怨恨的想要报仇雪恨,种种缘由应有尽有。满足了执念的游魂往往会自己去阴差处重新报道的,但有那力所不能及的,在游荡中积怨攒仇,慢慢便化为厉鬼了。想到这儿,无念对裴棠的印象稍稍转好了些,听着小颜的意思,她也算是在在帮他办差,排忧解难了。只不过......面前的这两只厉鬼又是怎么回事?

空秋对着静默的空气终于耐不住了:“到底讲不讲?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