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树2(2 / 3)

消散的杀意。

因杀得人太多,沈将军知道得太清楚,如果手上有一把刀子,从人体哪个部位开始下手,最痛,且能活得最久,能品尝持续时间最长的痛苦。

若是让人以端王对待王妃的方式对待端王,他一天都活不了。

如今满城风雨,沈嘉树恨得想堵住说的所有人的嘴,听的所有人的耳朵。

可是做不到。

当夜,将军营帐内不知缘由地拍烂几张案几,收拾的人面面相觑,上好的木头,用料扎实,被生生震碎,这得用多大的力?

不久后军令下来,从此以后,军营安静下来,没人敢再多说一个字,毕竟上一个传播流言的已经被军棍打得起不来身。

诋毁上位者的流言,本来就不该出现,端王妃的名字,也不是随便什么阿猫阿狗能够提的。

也不准在王妃面前无礼,军令的内容,大抵如此。

因这一次沈将军发大火,措施严,军棍由军师亲自监斩,士兵见沈将军天天黑着脸,哪里敢触碰其逆鳞。

有传闻说曾经拒绝过沈将军的朱氏小姐,如今的端王妃是沈将军的逆鳞,从来没有人胆敢在沈将军面前提被朱氏小姐拒婚那件囧事。

想来沈将军一生顺遂,只有在朱氏小姐这里才遇见生平第一次大挫折,毕竟也不是谁都会在被拒婚以后一气之下跑三千里的。

看来还真是,这一次流言牵扯到端王妃,看沈将军用多大力气整顿,肃清谣言。

京郊有个出名的皇家寺庙,沈嘉树每一次去坐禅,总是被老和尚劝:“莫造杀孽。”

也许慈眉善目的大和尚从未在红尘中打过滚,不明白一个显而易见的道理:手里没有刀剑,怎么能自保和保护所爱。

手握屠刀的人,怎么会放下刀?

沈嘉树用黑沉沉地眼光看着大和尚,大和尚便知道,止杀是空话。

人和人的悲欢是不相通的,一个人的悲痛不会让另一人悲痛,一人的欢乐也不会让另一人欢乐。

孟夫子说的共鸣和共情,是美好的愿望,在人世从来没有存在过,至少沈嘉树没有见过。

相反,沈嘉树倒是见过很多无道德的欢乐,不利己的损人,不体面的群嘲。

于是只有受了伤,流出血,人才能明白同类的哀伤。

没有武器只能任人宰割,沈嘉树知道不能放下屠刀。

任何东西都可以是武器,都可以杀人,高贵的出身可以是武器,美貌的容颜可以是武器,甚至柔弱的性情也可以是武器,可惜朱涟从来没有举起过武器。

朱涟命苦。

更令沈嘉树心痛的是:命苦的人遭人厌。

这世间有些人,沈嘉树想把世间财宝捧在她面前,只愿哄她笑一笑。

然后沈嘉树发现世间慢待他的珍宝,是世间的问题,世间的规则可以改一改,对她有利的留下,无益的除掉。

西北的冬天很冷,冷得刚出生的羊崽子都要被冻死。

有些时候,只要下过一场雪,便永远不会忘记。

嘉平十六年年末的雪,国公府燃起不灭的火,还有战场上濒死士兵七零八落的身体,被开膛破肚后塞不回腹腔沾满鲜血的肠子。

有些动物记性很好,从不忘记。

战场上的老马,有一双悲悯的眼睛,悲悯我方战死的将士,同时更悲悯人类不得不自相残杀。

昔日在军营里,丞相问:“你欲意何为?”

沈将军回视,沉默着不做声,真是可笑,满朝文武难道真不知道他打算做什么。

真是太晚,在沈国公府满门皆灭的时候,在沈嘉树独自一人活在世间没有去地府找亲眷的时候,朝廷便该有所觉悟。

坐视一切发生的,至如今酿制恶果的难道不是端坐庙堂的大人?

沈嘉树所谋之事甚大,需要徐徐图之,稳打基础,静静等待。

侯府世子诗会是个幌子,是大事的一部分;为成大事,有些人必须得见一见。

至于为什么多次一举要带朱涟,只是顺便,想带王妃晒晒太阳。

沈嘉树怎么会想到一个不打紧的侯府世子的诗会,也会有这么多幺蛾子。

等公事办完该见的人都见完,该谈的事都谈妥,沈嘉树返回诗会,在假山后大树下瞧见端王妃被刺激瑟缩的模样,于是知道他又做下蠢事。

分明本意是带朱涟出来玩,结果起到反效果,还不如不要出来。

一个八竿子也打不着的宴会,朱涟被欺负成这样,也不知道往前十多年里,朱涟是怎么挨过来的,沈嘉树的心像有一根针在刺。

听见文人肆意议论时,沈嘉树在想:人多的时候,总是有人说话。

可是,有些人不会说话,还不如不长舌头。

谈资中的一句:“沈嘉树克死爹,克死娘,又克死全家。”

沈嘉树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