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芽把自己的脸贴在鲁西西的脸上。鲁西西半是嫌弃半是顺从地同她粘在一起。

“康班诺，伏尔勘。”

米芽看着伏尔勘的眼睛，真挚地同他道谢。然而伏尔勘只是轻轻摇了摇头，似乎是在说自己没有做什么。

这晚睡之前，阿木耶把米芽叫到榻前，摆出两块料子让她选颜色。一匹草绿、一匹赭红，米芽选了草绿色的。阿木耶点点头，又拿过米芽穿的肥大青绿袍子，在米芽身上比了一下，将长出来的袖子卷上去，拿过大剪刀，作势要剪掉。

米芽瞧见伏尔勘盯着青绿袍子看，赶紧拦住了阿木耶。

阿木耶慢慢地说话，好叫米芽听得懂。米芽听见了“衣服”和“米芽”两个词，明白她是想帮米芽把青绿袍子改成合身的尺寸，但她还是摇了摇头。这应该是伏尔勘阿木的袍子，还是留着做念想比较好。

不过这么复杂的话，米芽现在还说不出来。于是她拍拍自己，接着把手按在头顶，又慢慢举高，举到成年女子的身高停住，意思是自己还在长高，裁小的衣服很快又穿不了了。

穆喜阿木耶看看米芽抱着青绿袍子不撒手，又看了看发着呆的伏尔勘。这两人都还是一团孩子气的模样。她便作罢，放下剪刀，把手按在没裁开的布料上。

米芽珍重地抱着青绿袍子，在心里说自己以后会很珍惜地穿它的。

橘红的火光映照得米芽脸颊边缘发亮，枯草一般的头发也变得颜色绚丽起来。

米芽一抬头，伏尔勘就赶紧低下头去，手指在柳木条中缠绕着。

米芽坐回篮子旁边，在睡觉之前，她和乔里潘星都认真跟着伏尔勘学做羊毛毡。伏尔勘将之前打好基础的两个娃娃给了两人练手，自己又快速做了一样的，按着顺序手把手教她们。

不过扎五官的手法实在是太精细，米芽扎的两道眉毛是歪的，乔里潘星则是扎出来一张红色的歪嘴。两人互相看着对方的羊毛毡娃娃大笑。

乔里潘星毕竟年纪小，没过多久就打起了哈欠。于是大家便收拾起来，准备睡觉。

米芽把长针和没用完的羊毛小团都收进篮子里，忽然抬头看向伏尔勘。

阿木耶已经睡着了，传来均匀的呼吸声。

米芽轻轻说：“康班诺，阿哈。”

谢谢你教我扎羊毛毡。

谢谢你借我穿阿木的衣服。

伏尔勘背着光。混沌的黑暗中，米芽看不清他的神色，她将篮子递到了他手上。

伏尔勘捧着篮子，轻轻张开嘴，却一下子哽住了。他忽然想起自己已经说不出话来好多年了。他抱着篮子转身走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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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做羊毛毡娃娃这件事上，乔里潘星出奇地有恒心。接下来的一个多月，乔里潘星每天在家里干完活，就跑到耶勒家帮忙。等伏尔勘闲下来，就举起自己扎的羊毛毡娃娃来讨教。

除此之外，乔里潘星还带了好几个附近毡房的孩子们一起来做羊毛毡。七八个人围着伏尔勘，一边扎着羊毛毡，一边嘻笑打闹，耶勒家的毡房一时间非常热闹。托叽叽喳喳的孩子们的福，米芽学了不少日常词汇。

穆喜阿木耶坐在矮塌上，绣着衣服。她不时向着煮着奶茶的米芽，专注于羊毛毡的沉静伏尔勘，还有其他笑意融融的孩子们望去，脸上也带着慈祥的笑意。

自从五岁那年从鬼门关捡回来一条命以来，伏尔勘的性格就变得沉静孤僻，附近的孩子们都不大敢上她家的毡房。伏尔勘整日和鲁西西还有牛羊在一起，没有什么同龄玩伴。现在毡房里热闹起来，伏尔勘的脸上也不时浮现微笑。

奶茶壶在火塘上咕噜咕噜地烧着。米芽蹲在旁边，她喜欢听这个声音。

她身上穿着草绿色的新袍子，尺寸合适，但袖口和袍子的下摆都在内侧折上去了一指长的布料，等她长高了还可以放下来。除了这件，穆喜阿木耶还做了一件赭红的袍子，袍子的领口和袖口还绣了暗金色的太阳纹饰，针脚严密，看不出一点线头。至于阿木的青绿袍子，米芽仔细清洗晾晒过后，叠进了衣橱。

一起做羊毛毡的小伙伴们都很羡慕米芽的新衣服。她们说穆喜阿木耶是她们部族里数一数二的巧手，她绣过不少小孩子满月时穿的满月衣。

米芽看着自己袖口上的精致花纹，又想起了阿木耶为苏台家的小孩子做的流光溢彩的满月衣。

或许，这次她可以开个裁缝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