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访(2 / 2)

之中。做完这一切后,她跪在蒲团上,开始自言自语:“十年了,阮郎,已经十年了。我报复了他们十年,他们当年害得我们一家三口,两口殒命,从此阴阳相隔,我也要让他们家破人亡,以解我心头之恨。只是最近来了个爱管闲事的硬茬子,也不知道我今后能不能继续报复下去……”

她说到这里,忽然一道轻柔悦耳的男声自门口传来,打断了她的话:“说曹操,曹操就到。”

此话一出,犹如晴天霹雳一般,就在圣姑头顶炸开,炸得她脑袋嗡嗡作响。她顿时脸色大变,不敢置信地转过身,正好瞧见抱着双臂轻倚在门口的绯衣少年。屋子里,昏暗的烛火燃烧着,少年站在那光影处,明明灭灭的烛光在他脸上摇曳生姿,宛如生出绮丽的花纹。这画面看上去很是美好,落在圣姑的眼中,却让她害怕得牙齿都在打颤。

来人正是薛矜。

他在门口不知站了多久,见圣姑望过来,冲她展颜一笑,礼貌地打了一个招呼:“你好啊,圣姑。”他说完又好像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似的,连忙改口道:“不对,是神婆。”

圣姑身形一震,直愣愣地看着他,心里绷紧了一根弦。有什么在脑海中一闪而过,电光火石间她想明白了一切——这少年就是先前假装李家小子与她为敌的那个,这就是他本来的面目。还未等她开口质问,晃眼之间,少年已来到她的身前,出手如电,一把扣住了她的右腕脉门,用力一压,丝毫没有怜香惜玉之心。

这一招奇快无比,而且手法十分怪异,她想要躲闪,可已迟了,登时感到半身麻木,劲力顿失,宛如一条在案板上待宰的可口肥鱼。

眼看自己成了瓮中之鳖,没有半分反抗的余地,圣姑索性放弃了无谓的挣扎,一脸怨恨地盯着他,咬牙切齿地问道:“你到底是谁?这样做对你又有什么好处?”

薛矜唇角勾起一抹浅淡的弧度,似嘲又似讽:“我之前不是和你说了么,我是正义的伙伴,这样做是为了替天行道啊。”

圣姑闻言冷笑一声,那张秀美的脸因为恨意变得扭曲狰狞。她瞪大眼睛看着他,声音阴冷如蛇蝎,怨毒如恶鬼:“正义?你居然要替那帮双手沾满鲜血的大恶人伸张正义?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俗话说的好,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薛矜懒得和她掰扯那些陈年旧事,话锋一转说道:“我没猜错的话,雾林那片浓雾是你搞出来的吧。我在你屋外的花园发现了一大片曼陀罗花,而这些花就是制作仙人迷必不可少的原材料之一。”

圣姑死死咬住下唇,不说是也不说不是。薛矜将她的神情不动声色地收入眼中,微微勾起唇角,不急不缓地接着说道:“你把这群人困在这里,还要求他们每年献祭一位少年,应该是有两个目的吧。”他用的是陈述句而非疑问句。

眼见对方因为他的话紧张得整个人都绷紧,眼睫毛颤了颤,仿佛受了惊的蝴蝶,他一字一句地说道:“为了让他们也尝一尝你当年的丧子之痛,同时也是为了青春永驻,芳华常在,我猜对了吗?”他说完,那双漆黑的眼瞳紧紧地盯着她,不放过她脸上的任何一丝变化。

圣姑低着头,默不作声,心里却是一阵绝望,脸色顿时黯淡下去。过了好半晌没有动静,就在薛矜以为对方不会回答时,她忽然抬眼看向他,没头没脑地冒出了一句:“你觉得我太狠了么?”

大大出乎她意料的是,眼前的少年冲着她摇了摇手指,唇边勾起没有温度的笑容,用一种冰冷残酷的语气说道:“不,你还不够狠。换做是我,安陆县早就尸横遍野,血流成河了。”

圣姑像是听到了这世上最不可思议的话,难以置信地打量起他来,嘴巴张得大大的,都能塞下一个鸡蛋了。她脸上的表情分明是在说:“那你为什么还要帮他们?”

薛矜从她的表情里读懂了她的意思,叹了口气,无奈地说道:“拿了钱的。”趁她不注意,他将一颗褐色的小药丸弹进了她的嘴里。直到那颗药丸顺着她的喉咙滚到她的肚子里了,圣姑才反应过来对方刚刚做了什么,不停地抠嗓子眼想要吐出来,却是无济于事。

圣姑正使劲想要吐出来,少年冰冷的声音忽然从她头顶响起,不带一丝一毫的感情和温度:“接下来,要么陪我演戏,要么就去死,你选一个。”

听着这番威胁的话语,她漂亮的眼睛里几乎立刻蓄满了水光,脸色苍白如残损的花朵。

这两个选择摆在她的面前,似乎除了第一个选择之外,别无他法。在惨淡的烛火下,她带着畏怯的目光看着少年,只觉他那张冷峻又绮丽的脸,像极了索命的恶鬼。她毫不怀疑,要是自己和少年对着干,下一刻他就会掐住她的脖子一把拧断,就跟捏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

出于对死亡的恐惧,圣姑作出了让对方满意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