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怜慈母念(1 / 2)

御船长十二丈,宽三丈五,高四丈,乃是当日水军的指挥舰,眼下天下一统,水军无仗可打,这御船便闲置了,此时用来运载明帝一行,正是物得其用。船上楼板共有三层,一层有十来个房间,住的是男兵和侍儿们,二层有七八个房间,明帝和安澜几个各住了一间,三层只有三间,给明帝做了批阅奏折和接见大臣的临时御书房。

这三间房是贯通的,中间用屏风做了一个小隔断,在这三间房之外,还有一个可以观赏两岸风景的露台,露台上放了几把木椅子,一个小圆桌子,男兵们引领着柳笙和楚昀上来之前,明帝正坐在椅子上抱着沈知柔与安澜闲聊。

“澜儿,回宫以后让人给柔儿多做几件披风,大毛的啊,夹絮的啊,各做上两三条。”八月底的天气算不上冷,今日尤其晴好,灿烂的阳光照在两边的栏杆上,把古铜色的栏杆都打上了一层金黄的魅彩。但御船船身过高,露台上的风不是一般的大。明帝和安澜还好,长风吹襟,衣袂飞扬,很有一种凌空御风超凡脱俗的快意。沈知柔这样的小身板就有些受不住,明帝在沈慧卿身上裹了一条薄锦被,又把人紧紧地抱在怀里,沈知柔的额头犹只是温热。

“陛下放心吧,臣侍会安排的。知柔吃了这两三天的药,没觉得好一些吗?”安澜看着窝在明帝怀里软软的一团的沈知柔,忧形于色,这才是八月底,沈知柔就这么弱,那到冬天可怎么办?

“这两日就觉得精神好一些,别的似乎没什么起色。”沈知柔的声音小小的,在强劲的秋风中几乎听不清。

明帝和安澜对视了一眼,心里头都有些七上八下。不过,明帝不愿意让自己的担忧影响三个人的情绪,当下故作乐观地憧憬道:“姚天这么大,总有些神医妙药是你我不知道的,没准儿过一阵子,朕能找到个神医来医治柔儿也未可知。”

安澜知道明帝这话多半是强作达观,不过天地生材,无奇不有,神医妙药的事,也不见得是完全不可能的,只是怎么找到,是需要考量的。

他快速琢磨了一下对明帝道:“古书上所说的神医妙药大多在高山大川,想来它们是不会自己跑到跟前来的,陛下得派人去寻才行。”

明帝点头,还没想好要如何派人去寻找,安澜便又补充道:“譬如臣侍怀安儿之前,想了多少法子,服了多少药,都不见效,后来得了尚然兮的千金方,这才有了身孕。眼下知柔这情形,没准儿也有一个类似于千金方的药方在哪里放着,等着咱们去寻呢。”

明帝原本只是姑妄言之,听安澜这么说,便觉大有希望:“也不必等到回京了,朕这两天就派护卫和亲军去四方寻觅,再给董雯关吟她们各发道圣谕,让她们也多加留意。”

安澜抿嘴一笑:“这样搜罗下来,估计过不了多久,知柔就有救星了。”

沈知柔从锦被中伸出手来,冲着安澜做了个抱拳的动作:“柔儿多谢皇后哥哥。”

安澜有些不大明白:“谢我做什么?派人去搜寻的是陛下啊。”

沈知柔双目虚虚地看着安澜,话说得极为通透:“柔儿是陛下的后宫,陛下对柔儿的病情上心,那是理所应当的,皇后哥哥可没有这样的义务。何况柔儿当年不懂事,没少给皇后哥哥添堵,皇后哥哥不跟柔儿计较,还真心对柔儿好,柔儿岂能不谢皇后哥哥呢?”

安澜大度地笑笑:“都是一家人,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只要你平平安安的,就比什么都强。”

他这两日比以往更加豁达了些,对于沈知柔当日的盛宠,已经不大介怀了,而且,他瞟了明帝一眼,说到底是他这位妻主当时偏宠了人家,让他看在眼里,心头发堵,沈知柔的性情虽然不大讨喜,却既没有吹枕头风陷害他和别的后宫,也没有在他面前得意忘形言行恣肆,人品算得上端正。

明帝一看安澜向她看过来,便知道安澜想起当初那些日子了,抬眸给了安澜一个抱歉的眼神,用唇形表达自己的愧疚:“今晚朕给澜儿道歉。”

她二十六宠的是顾琼,二十七宠的是董云飞,今个儿正该翻安澜的牌子。

安澜接住明帝缠绵悱恻的视线,无声的笑了笑,明帝回宫后必然会有一阵子顾不上他,眼下既有意宠他,他也就没必要推辞。

明帝瞧着安澜那温柔绽放的笑容,只觉心里头有个小勾子在挠,安澜这些天吃胖了些,脸上的线条比以往圆润了许多,看起来温和又妩媚,别有一种动人心目的美,让她恨不得沉溺在那笑容中,再不离开半步。

沈知柔瞧着帝后这么情意绵绵,心里头很不是个滋味,然而安澜才提议要给他寻医觅药,他也不好当面吃醋的,只能尽量地往明帝怀中缩,把一张小脸紧贴在明帝的心口上。

明帝没意识到沈知柔在吃醋,只以为沈知柔是困倦了,当下低声询问道:“柔儿可是乏了?朕抱柔儿回去吧?”

安澜还在,沈知柔不想做这个拆台扫兴的人,小声答了句:“臣侍还好,待会儿再回去吧。”明帝听了,也就没有起身,只把双臂收得更紧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