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蒙蒙(1 / 3)

明帝听那旗儿讲,嘉君主子耐不住寂寞,昨个儿竟然找了个女子假扮成男子伶人,以表演滑稽小戏的名义混进宫来,同他在暖阁中幽会,事情败露,那女子被江澄悄悄送出宫去,心里头又是惊异,又是疑惑。

她绝不相信,董云飞会背着她干这样浪荡无耻的事。但这旗儿特意从京城跑过来向林从奏报,而且说是亲眼看到那女子从暖阁中走出来,被江澄派的人带出宫去,如此言之凿凿,又不似全然捏造,那么是不是果然有女子胆大包天,竟敢进入宫廷窥探天家君卿呢?虽说这事过于出人意想,但历朝历代敢肖想天子君卿的文臣武将乃至护卫医者也不是一个两个,色字当头,哪有理智可言?

只是事涉董云飞,不管是哪种情况,她都决定暂时压下不提。此时安澜即降返程,起居室中除了安澜四个,还有她的侍儿露儿和琴儿,起居室外头的廊檐下,还站着安澜的贴身侍儿梦儿客儿,赵玉泽的贴身侍儿筝儿,林从的贴身侍儿旌儿,陈语易的贴身侍儿察儿,以及肩上扛着包袱行李站在院子里等候主子们登车的几名男子护卫。

她敢当着这么多人表露出一点对董云飞怀疑的意思来,传出去,就是董云飞的清白受到天子的质疑,因而她谁也不看,只盯着这旗儿用冷厉无比的声音发问道:“你一个小小的侍儿,宫里的大事小事几时轮得到你来奏禀了?所言含含混混不干不净,朕焉知你不是诬蔑嘉君,造谣生事?!”

安澜一直等着明帝的反应,见她如此说,心里头就松了口气。他用不紧不缓的声音跟着斥责这旗儿道:“嘉君岂是那等轻浮无行之人?以本宫看你多半是看花了眼了,看花眼也就罢了,还敢跑到圣驾前胡言乱语,真真是一点规矩都不懂!”

那旗儿听明帝和安澜的语气都不好,一下子就急了,用手指指着京城的方向赌咒发誓地道:“圣上,皇后,奴才所言都是事实,奴才亲眼见到亲耳听到,那个女子就是假扮成伶人来同嘉君私会的,奴才不会弄错的,姚天女神在上,要是奴才所说不实,就让奴才今生今世嫁不得妻主,孤独终老!”

姚天男多女少,男儿们赌咒发誓的时候通常说的是嘴上长疔脚下长包,再狠一些的也不过是说让天打五雷轰,极少有人讲今生今世嫁不得妻主,因为这样的誓言极易成为事实,男儿们是极为忌讳的。

也正因此,这个发誓才很有效,安澜脸色变了一变。除了这件荒谬绝伦的事居然有可能是事实之外,安澜脑海中还想到了个同样值得注意的事,那就是这侍儿从京城跑到这里来向天子奏报这么一个宫廷丑闻,其目的是什么?又是受谁指使的?

想到这侍儿是林从的侍儿,安澜的视线就朝着林从移了过去。

林从还在懵懂之中,这旗儿跑来找他的时候,他还以为是景辰出了什么事,岂料这旗儿当众说出的是这么一件令人震惊的事,他并不认为董云飞会背叛明帝,但这旗儿是他的贴身侍儿,平日里有些大胆也有些莽撞,但不是个爱扯谎的人,他一时间也分辩不出来,这旗儿所说的话究竟有几分是真几分是假。没弄明白之前,他能够说的也只是对这旗儿讲:“你胡言乱语什么呢?!宫里那么多人,这样的事是你该过问的?你还不赶紧随着本宫回去?!”

林从没有明确否定这件事是事实,更没有把自己同这旗儿撇清关系,听到安澜耳朵中,便是林从故意把这件丑事让侍儿奏报给天子,好倾轧掉董云飞。

为了争宠,做出这样子不顾兄弟情意的告密之举来,安澜顿时觉得面前的林从是个极为可怕的男儿。

明帝不像安澜这般心细,更加不知道对男儿来说这个誓言有多毒辣,因而她并没有在意这个誓言,她只是不想当众再谈论这件事,于是她也没管这旗儿怎么说,也没管林从怎么说,只用嫌恶的语气吩咐露儿道:“来人,把这厮给朕带下去,关到一个独立的房间中,等候发落!”

她这意思便是当众宣告了这旗儿所说不实。如果林从是个聪明的,便当舍出这个侍儿,洗消自己的嫌疑,但林从不是这样的奸诈之徒,他入宫以来,虽然宫中常有因为恩宠而发生的拌嘴斗气,却都是小打小闹,彼此之间不伤筋不动骨,也没有谁想着要把对方彻底挤出明帝的后宫队列,因而他并不知道他眼下面临的是个多么危险的局面。

没有意识到危险的情况下,他对旗儿的求救,就无法无动于衷,更做不到置之不理。

这旗儿也是个自幼被母父娇生惯养长大的京城男儿,他的母父都是林府的亲兵军营中的校尉,他衣食无缺地长到十几岁,入宫做了林从的侍儿。林从向来爱护男儿,待侍儿们是极为宽厚的,他在林从身边没有受过一点气。林从贵为果君,膝下又有三公主,宫里别的殿里的侍儿、御膳房的厨郎厨娘、尚衣局的小吏差役,见了他这个林从的贴身侍儿都很是客气。他又不是个头脑清楚的人,一直生活在这样宽松的氛围中,自己便有一种自己是天之骄子的错觉,此刻听明帝要人把带下去关押,他是又慌乱又害怕心里头还觉得自己没有错,被冤枉了,他一边挣扎着不肯随着露儿走,一边冲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