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一朵花开的时间。」(1 / 8)

宅邸宴会厅南门正对的廊壁上新挂了幅星空,跃然纸上如碎满黑天鹅绒的残钻,让一成不变、名为庆生实为社交的推杯换盏中百无聊赖的MJ想到Van Cleef&Arpel的SnowFlake,南浦冰室里三叶吊扇庇护下、在她无名指上趾高气昂的金属圈,以及方才让他难以言表的Carney叔——香港的公差后就迷上风水命理,至今乐此不疲,念着凌晨便是他生辰非要拉着他一展身手,而十分钟的高谈阔论他也只听懂一句粤语的“贪狼坐命”。

近年的礼物愈发夸张,今夜更是琳琅满目地堆了一屋:见怪不怪的手表珠宝豪车酒……甚至六星级酒店的房卡。

他有些后悔轻信了老头子,放弃转场时跑路的大好机会。到家的二场发现从机车到房间都被守个严实,他便有了不好的预感并心生排斥。那些可以应对自如的阿谀在虚虚实实中让他忽感心力交瘁——并非对曾预料到的某种未来可能性,只是针对老头子蓄意的隐瞒和依此可辨的轻视。

只是如此?

MJ没有吸烟的习惯。如果他想,古巴的Cohiba,英国的金装Treasurer或中国的黄鹤楼金砖,亦会被双手奉上。

但眼下,他只想继续拥有,能在曼谷湿漉漉的夜气里,共享他们眼里过分甜腻低端的Black Devil的自由。

于是MJ套路式客气应付完索要联系方式的女宾们——包括与她三分相似而引他失礼出神的嫩模,长叹一气接过Kavin递来的万宝路,而没吸两口,烟卷末端骤然腾起火簇,蹦了两星残花后又迅速熄灭——一时口中仅余呛味。他心下了然:自家兄弟又在恶作剧了:烟里藏火柴,幼稚。

“看你一路闷闷不乐的,”Kavin声线中的笑意昭然,“怎么说也是庆生宴,开心点。”

“谁知道是庆生宴还是订婚宴,”锤了挚友一拳的MJ忙着确认手下动向,“挖坑等我跳?我才不奉陪。自己想埋雷,就炸自己咯——还是他教的。”

“早有觉悟的你怎么也学起Thyme来了?”Kavin敛了敛神,“如果真像你猜的……”

“老头子不会像Roselyn夫人,顶多是给我铺路,探我意愿。但我讨厌一无所知地被他当蠢材操控,而且……”插在口袋的手无声地紧了又松,若有所思的眼神舒了舒,唇角一扬,“没什么。我可比Thyme理智多了好吗,那只野生动物——不过什么时候轮到你劝我了?你敢对着刚被你送回家的Kaning再说一遍刚才的话吗?”

“……Ren呢?”Kavin机智地避而不答,“没来二场?”

“你在陪小丫头的时候,我们一起跟Thyme和Mira他们通了视频。然后他就回家了,”MJ勾住Kavin的肩引他至厅门,“他要睡十五小时以上,你知道的。”

“好了,早知道我刚才就不回来了,”Kavin耸耸肩甩掉他的手,默契道,“现在反而是我一个人留下,给你打掩护。”

“只能是你,谢了!”

“MJ!你一直清楚自己在做什么吧?”

“当然。”

他斩钉截铁。

MJ悄声避过客套逢迎的宾客们来到偏廊。笔直的肩背将高定西装撑作最佳陪衬,只合对他融叛逆优雅于一体的独有气质顶礼膜拜——于是伪装出的闲庭信步可以轻易瞒过低头问好递上祝福的手下们。

左转,直行,再右转,上楼。

他蓦地发现,这座他自幼生长其间的屋邸里,亦有与Luna草草租下的公寓外围,相似的路。

左转,直行,再右转,上坡。

其实,她行事素来自我,来Maytee O花园的频率无从捕捉,右臂石膏拆去后愈少。哪怕提升自己主动的次数——守株待兔却从不是他的性格。

那夜,MJ停了粤语课,凭记忆,与落日擦肩而过。

国王画像被坡道上时明半昏的路灯簇拥着,旧景仄仄。公寓楼前掐烟上车、开着黑色丰田SUV绝尘而去的背影西装革履,同他类似,与此环境泾渭分明。

MJ走完那段坡路便抬眼上眺:她的房户阒黑,阳台上洗净的男女衫都未及收,摇曳着饱饮夜露;风铃亦被挑逗而遥遥发笑。

他垂首,寂然一笑。敛容转眸时,浓妆艳抹的面生女人正拾起地上余半段的烟蒂,向他借火。

香水味俗烈黏稠,钻入鼻腔出卖着低廉的单调。他不着痕迹地退后半步,摇头。

女人嗤笑一声,无视他轻蹙的眉峰,自顾自掏火点烟: “帅哥,你不是附近的住户,”看他凛着眉目避开烟圈却仍教养很好地没有像其他常见的男人那样一巴掌招呼过来,便也识趣地撤了半步,“你的竞争激烈得很。”

沙场久经的MJ自知话中有话,不想多事的他只掏出身上为数不多的现金递给面前的流莺:“虽然我不是你的客人,但这些应该够你偷懒吧?”

流莺喜形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