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1 / 6)

山木蓊郁,日影斜切,在枝叶的罅隙间见缝插针,林林总总撒了一地斑驳的碎光。

西装革履的男人不假手围了一圈的下属,亲手将万寿菊摆好,碑还算干净,看来近期刚有人扫过墓。

——不会是我家那个小子吧,上赶着的……

Jarustiwa赫赫有名的当代家主,此刻也只是一个头疼的老父亲。他看着墓碑上恍如隔世的字眼,合掌,诚挚三拜。

“阿嫂,前来叨扰,见谅——我说老倪啊,当年,我不过是仗着年轻意气、初生牛犊,打牌多赢了你几把。”男人径自席地而坐,接过Dael恭敬递上来的罗曼尼康帝和高脚杯,斟好后放在碑前,轻轻一碰,“你走得早,最终也没赢回来——但你这从不吃亏的个性可真是……真连我儿子都要赔去你家?”

——“你觉得,TN突然倒了,是好事吗?是,也许。但,首先,曼谷的经济支柱会倒下一根,其次,多少人会下岗失去工作,多少家庭会受到影响,你可以想象一下——这个后果,Jarustiwa和你,承担得起吗?你要用这个代价,向她献媚吗?”

“你在小看我,还是小看她?谁说过要让TN倒?把柄我都送到你手里了,长袖乱舞架空傀儡这样的把戏,你们哪个不擅长,还要我提示?”

——“你想在海外搞子公司、子品牌,是好事,我不拦你,但最合适的地方不是香港……”

“我要的又不是合适,你以为我这几年乖乖听你话积累试错资本是为什么?也许过几年我更能深刻体会你的良苦用心,但现在,我只想离远些,安静做点事。”

“你还讽刺起你老子来了?”

“比起被你们玩弄股掌,我更愿被她握在手中。”

“你一厢情愿个什么劲儿……”

“是不是一厢情愿我不知,我只知,即使只有一瞬间,但那一瞬间,她确实是为了我才活下来的。”

“……你妹妹找你哭,我可不管。”

半杯见底,男人缓缓起身,将剩余不少的奢侈红酒匀给身边忠心的下属们。

“先生,接下来要去找少爷吗?”

“不找。”男人斩钉截铁,乜了乜询问的Dael,“你以前的聪明劲儿哪去了?倪小姐今天出狱,你家少爷有空理你?”

——“她的幸福从来不在于我,而在于她自己的满足,在她的问心无愧。我们短暂的共处中,她也只是享受跟我在一起的时间,而不是指望我给她想要的东西。假如我们在一起,很多年后我不得不同别人联姻,她除了尊重我,祝福我,在心底偶尔怀念我,她还会继续好好地活。反而是我,你觉得我会怎么做?我只能说,我现在觉得,我的幸福没她不行——即使她只有那一刻,是为了我活下去。但那一刻是真实存在的,她也活下去了——可能性就变多了,总有一种是我可控的,对吧?”

世事浮沉,以一悟,得三昧。

“走吧,回国。”

男人眯了眯眼,以掌遮光,望着擦过日晕边缘的飞机来去匆匆,呼啸着钻进停云,去他鞭长莫及的地方。

MJ收回凝视飞机的目光,尝试在旧址想象当年从启德机场起飞,再低低掠过远近闻名的城寨楼顶——集束的天线、鸽笼、蓄水池和跳跃着伸手仿佛可摸到飞机的孩童。

他笑了笑,重新跨上机车——在路人的注目礼中载着大捧万寿菊再次向目的地前进。

SUZUKI RG500,不论是怀旧、嘲笑或赞叹,在亚洲总是经久不衰的焦点——从今天的新品发布会未开始前,就被一众下属围观过了。

他将车在正园门口泊车道泊好,抱着花束走进去。

却见到了熟人。

MJ似并不意外,继续上前,在她一侧弯身献上包扎精致的万寿菊,恭恭敬敬拜三拜。

“谢谢你来看他。”

“我应该的。”

他合掌默念,片刻后转眸——眼前的女人比最后一次见面时清减不少,眸子却熠熠,看起来精神不错。

“好久不见,MJ少爷。”

“省了,”他摆手笑了笑,“严格说来,你从来不算Jarustiwa的人,不用再那么叫我,谢小姐。”

谢锦怡闻言笑开:“即使不算,我也一直挺佩服你的。”

“那还真是荣幸,”他颔首,望了望她空荡荡的右耳,“恢复了?”

女人摇了摇头,唇线漂着的弧度有些晦涩:“是从未失聪——从我丢了腿开始,我就在想关键时刻的保命符。实际证明,我是对的。”

他起身,妥帖有礼地扶住她,助她缓缓站起。

“看来,Deron是败在你的右耳上。”

“还有我断了的右腿,和情种Walid。”

女人笑靥不隐苦涩,MJ向来乖觉,望着碑文轻声:“他是个怎样的人?”

“聪明,优秀,有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