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遇见一个人(2 / 3)

艾绒偷偷看着承定安冷峻的侧颜。

初遇那天的事,他从未问过自己。

不管是浸透鲜血的里衣,还是被烈火焚化的人,从那夜开始一切痕迹都消失无踪,只不真切地残留在自己的记忆中,好像是一场噩梦。

若他要问,自己怕是也无从回答。

那样诡异色泽的火焰,在某个新月夜就像鬼魅一样突然生长出,为自己驱使。

细细想来这样来历不明的女子,也只有他这样的蠢人才会收留。

而自己,果然是个只会带来不幸的人。

在艾绒愣神的这瞬间,承定安的脸色已经变得难看极了。

“拉出去!今日之事若有人胆敢再提,全族陪葬!”

整个院子里唯余那女子的嚎哭,侍从们都低着头,噤若寒蝉。

“予取,把王爷的药拿来。”艾绒边说边进门狠狠地把帘子一摔。

承定安亦步亦趋的跟了进来,心知她还在生气,想到刚才自己说的那番话更是忐忑。

“长安王好威风。”艾绒也不看他,一脚把地上的碎瓷器踢的得远远的。

他看着那碎瓷器撞到墙上,砸的粉碎,心里更为自己捏了一把汗。

“是定宥,从小一直想去东山看雪。他今年弱冠,马上要前往封地了,这点小愿望做兄长的定要满足的。”

“我听说,河海王嚷嚷了一路要回去。”

他撇了撇嘴,没想到这么快就被揭穿,考虑是否有必要换一批哑巴侍从。

予取予求从没见过谁敢当面顶撞主子,腊月天气出了一身冷汗。

“总要磨砺他的心智,为人君者岂能轻言放弃……”

“把药喝了。”

“咳咳,这药好生苦涩。”

“……”

看着艾绒的黑脸,承定安没办法只好捏着鼻子一口气灌下这黑浓汤药。

“……”

“艾绒,别气我,至少让我送你到遥东城……”

遥东城,距此处不过百里,确是长安王属地境内最靠近东山的一座城池。

也好,若诸侯王越界出行,必使朝野动荡,横生猜忌。

“好。”

两人无言相对,屋内安静极了,偶有银炭爆出火花,甚至能听得见窗外雪簌簌地下。

这会连竹桃受刑的惨叫声都听不见了。

只是太安静了,甚至透出怪异感。

“六哥!”惊慌的少年音打破了两人之间的寂静。

五六名黑衣蒙面大汉鱼贯而入,为首一人挟持着位面容清隽的贵气少年,三尺长刀离少年白皙咽喉堪堪一指的距离。

“六哥!救我!”少年的声音不似方才清脆,已经开始发软打颤,豆大汗珠从额间滑落。

“小宥!”

艾绒撑着头打量着与承定安有五分肖似的少年,想必这就是他口中“要去看雪”的胞弟,承定宥。

她一向好静,不喜与人打交道。好在承定安懂她,每次都给她辟出安静院落与车马,只远远地见过这位尚未行冠礼的河海王的身形。

这段时日与承定安一路同行,也见过形形色色不少次刺杀,左右不过是那些车轱辘话,只不过这次被逮了个还挺重要的倒霉蛋。

“交出安宁王印与疆域图纸,否则要了这小子的性命。”为首之人提着承定宥的衣领,说话间将他的头摁向那盆烧得正旺的银炭。

貂绒围脖顺着光滑名贵的绒绣小袄滑落进炭盆正中,只余滋滋响声与不甚好闻的焦糊味。

艾绒心里冒火,有些不耐地拧起柳叶黛眉,一手捂住口鼻,一手取碗里的药渣对准黑衣人挟持承定宥的左手手腕打了过去。

物件虽小,力道却精准。

黑衣人手腕酸麻卸了九分力道,来不及用另一只手继续钳制。

突然的松手险些让承定宥整个人栽进炭盆,高温还燎着了他几簇头发,慌乱中跌坐在地上。

艾绒怒气未消,却觉得有些不对。

今天的暗卫来的,迟了些?

艾绒看向一脸凝重的承定安,心里隐约有了不好的预感。

“长安王可是在等影卫?可惜,整个驿站上下已经没有活口了。”其中一个黑衣人一脚踩在承定宥的后背,狞笑着说道。

刺骨寒风奋力吹开厚重门帘,冷冽中弥漫着浓厚腥甜气。

“既然好死你不愿,就尝尝身首异处的滋味吧!”说话间,黑衣人便举着长刀向承定安看了下去。

世人皆知,长安王珪璋特达,旷世逸才,本是最有机会问鼎江山的皇子,可这残破之躯实不堪托付。他为人倒也洒脱,懒理政事只寄情山水。

也难怪虽然还未得手,但黑衣人已经将长安王头颅划作囊中之物,沾沾自喜地打算回去向主子邀功请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