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凶(2 / 2)

王笑吟吟地看着寒昭烬,“天道将司命殿与问冥阁交于我手,即便你是地府第一冥神,也无法插手此事。”

寒昭烬防备地看着司命阎王:“你休要骗本座,命卷怎会轻易出异变。”

“骗你?”司命阎王又发出一串银铃笑声,“我在林姑姑身上发现了陛下的寻迹诀,是真是假,稍后一探便知。”

她的笑容变得阴恻恻的:“不过陛下也知道,要我出手帮忙,是有条件的。”

寒昭烬的睫帘抬起,望向鬼火簇拥的问冥阁。

孤塔在夜穹下缄默不语,细高接天的塔身之下,仿佛在蛰伏着一场随时将倾天覆地的惊涛骇浪。

林藏樾抱着脑袋捂着眼睛蹲在问冥阁门口,从踏入塔内到现在,总计前行半步。

因为这问冥阁实在是太特喵的吓鬼了。

描骨坊、无回地狱、野鬼村……有一个算一个绑到一起,也够不着问冥阁这地府鬼屋天花板。如果说之前经历过的可怕场景都有具象的恐怖的话,问冥阁让林藏樾惧怕至极的原因则来源于未知和孤身一人的不安。在塔门关上的一刻,问冥阁便如一个沉默的怪物般把恐惧注入她的魂识和心脉,让林藏樾如同惊弓之鸟,连自己的每一次呼吸都变得令人生惧。

阁中意外地宽敞空旷,正对面是与阁塔同宽的祭桌,层层叠高的龛台上整整齐齐地放着一排排空灵牌,阁中并非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祭台点满鬼火蜡烛,青光轻摇,影影重重,为这里诡异恐怖添砖加瓦,让人只想感叹有还不如没有。

密密麻麻的空灵牌围观着在蹲在原地足有一刻的孟婆,像是在等待什么。

林藏樾深吸一口气,把双手从眼前缓缓移开,扶着腿站起身往祭台走近,因为她发现在原地停留得越久,心中的恐惧越是沉重,几乎到了压得她忍不住想哭的程度。这问冥阁像是有灵识,在关上塔门的那一刻便断绝了入塔之人的所有退路。

祭台中央端正地放着一个旧香炉,旁边的香盒上覆着厚厚一层灰尘。林藏樾忍着快要跳出喉咙的心脏拿起四柱香,轻轻吹去上面灰尘,被呛得咳嗽了好几声。

看来已经很久没有人来过问冥阁查命卷了。她一边这么想着,一边试图用神力点燃手指粗的留魂香。

火星燃起,又很快熄灭,散发出呛鼻黑烟。反复几回,林藏樾都没能将沉香点燃。空灵位后仿佛隐藏了一双双阴鸷的双目,看得她心里发毛。

门窗紧闭,白烛青火无风自动。林藏樾眸仁一转,忽然开窍想到或许沉香该由鬼火点燃。

可眼前燃着的鬼烛少说也有上百根,难道要一一试过?

林藏樾后退几步,跪地道:“孟婆林藏樾,前世有深恩未报,请问冥命卷。不知该祭何物问路,请诸灵指点。”

青灯灵位仍旧沉默不语。

林藏樾心中七上八下,将神息全然压出,提高声音坚定道:“何物为祭,请诸灵指点。”

无根阴风骤起,把鬼烛吹得左右摇曳。阴风在祭台灵牌上盘桓了几圈后,绕到林藏樾身后,伏在她背上。

“孟婆……”风发出气声,贴着林藏樾的耳边唤她,一股寒意从耳根蹿遍全身。

“是我。”林藏樾咬牙挺直脊背不让自己软身跪下去,额间流下一滴巨大的汗珠。

那阴风如同一只手,抚过她的侧脸,发出满足的轻叹,似乎在享受着她的恐惧。

“你来问命?”那声音这一回更加清晰。

林藏樾忍不住想回头看说话的人到底是鬼是神,却被那声音止住:“孟婆若是回了头,就再也出不了我问冥阁了。”

好的,在问冥阁里当然是你说了算。林藏樾把回头的冲动按了回去。寒昭烬还在外面等自己,她目前没有留在问冥阁的打算。

“孟婆林藏樾来请命卷。”林藏樾让自己的声音镇定下来。

“你想好了?”阴风像巨蛇一样盘绕着她,“前世已封,问了又有何用?”

林藏樾:“自然想好了,我这三千年的魂债阴寿实在长得无趣,若不能知晓被困在地府的缘由,不能知晓替我受过者姓甚名谁,他日如何心安理得地投胎轮回?”

阴风叹道:“既然司命送你过来,便是你有问冥引路的机缘。”

林藏樾:“请冥灵指点。”

“让我瞧瞧你身上还有没有些蛛丝马迹。”

阴风又围着林藏樾绕了几圈,她感觉如置身阴湿的冰窖。

“哈,在这里。”阴风猛地托起林藏樾的右手,“没想如此明显,无趣无趣。”

林藏樾借着青烛,看到了自己右手掌心那道已经几乎看不出的伤痕。

那是她将寒昭烬救回太阴殿时,被他寝殿中封在长刀上的神诀所伤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