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生女子(1 / 2)

天瓀四年。

永安殿。

新皇祁隆端坐在书房内,午后的阳光自疏落的窗格钻进来,将他手中那封连夜赶来的捷报信分割成明暗两半。

信纸上的字体端方,劲瘦苍绝,他那皇姐夫,惯来写得一手好字。

听闻从前尹昭在都城中风头最盛的时候,亲笔字画被卖出一字万金的天价,人人趋之若鹜而不可得。

“此番攻点苍山,得猃狁王,以众降者二千五百人,斩首虏九千二百级,获敌囚,王子五十九人,相国、将军、当户、都尉六十三人……”

笔触极云淡风轻,却写尽了战场赫赫风云。祁隆自出生起,便在重重宫阙中长大,未曾领略过大漠狼烟,千山独绝。

他阅毕,还是没忍住,将那信纸摊在阳光下欣赏。

少年天子明黄的长袍上绣着沧海龙腾的图案,袍角金色波涛汹涌,飞扬的长眉微挑,眸如黑玉,祁隆俊朗的面庞在金光中辉映,正如他皇姐夫所教导的那般,翩翩君子,身正品洁。

就在他提起笔,对着那信纸上的字体笨拙地摹写时,李公公尖着嗓子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

啪。

他猛地放下笔,心虚地将刚刚摹写的纸张藏到身后,“何事?”

“陛下容禀,方才帝婿府的宋嬷嬷来话说,府上来了个来历不明的女子,想强闯帝婿府。”

祁隆皱起眉,“岂有此理,还不快派人擒住?”

“陛下,擒不住啊,说是,说是那女子身手非凡,没人能近得了其身。”

“是刺客吗?”祁隆闻言起身,“将皇家卫队派下去。不,还是朕亲自去一趟吧。”

……

帝都城西北角,帝婿府西临御河,坐北朝南,风水极好。

帝婿府的主人常年征战在外,府中因而常年寂静,今日却格外喧闹。

三支卫队将府门团团包围,却无人能捉住李清荷变换极快的身影。

但见她腾空而起,竟直翻上府邸的屋顶,脚踩瓦片,沿边而走,窜出帝婿府,落到了集市中。

毕竟人多,利于隐蔽。

“羲和,安分点,这是人间集市,不可乱吃东西,也不可突然变形吓到别人,听见没?”

一个漂亮的旋身落地,李清荷理了理裙摆,边走边对着右手上那只蛇形手镯命令道。

手镯随之乖巧地闪了闪蓝光。

“吾母给的位置没错,就是这卫国帝婿府,那有半神血脉的人类名唤尹昭,不过,似乎那人身份十分尊贵,要想名正言顺地进入,可有些难度。”

她怀抱双手,盛夏时节,人间燥热,火辣辣的阳光就这样炫目地洒落,让她额头冒出了不少汗,热得她真想把面纱摘下。

就是这样酷热的天气,那集市中央却有个舞姬赤着脚在跳舞。

那舞姬看着大约十六七岁,一身舞衣素白如雪,袅袅的身姿在果皮遍地,吆喝遍地的集市中十分突兀。清丽的面容上嵌了一对烟雨朦胧的眸子,曼妙的舞姿引来了不少看客,连李清荷也迈不动步子了。

“跳得真好。”她忍不住出声赞叹,在戚忝,可没这样的舞看。

几个路过的小姐听见李清荷的话,却对她露出鄙夷的神情。

“这人怎么如此残忍,这可怜的舞姬被安王强逼着在此起舞,竟还有闲情欣赏?”

“就是,那舞姬多可怜呀,听说她已经在这里跳了一天一夜了,瞧,她的脚都起泡了。”

安王?

卫国之前那个摄政王?

李清荷朝那舞姬身后看去,果然看见了几个身着锦衣的侍卫,面色不善。

舞姬白皙如玉的双足已然渗出点点血迹,将地面也沾得鲜红,却仍挤出笑意,强撑着轻盈的舞姿。

“她为什么不逃呢?”李清荷低低念道,又被那几位围观的小姐嘲作何不食肉糜了。

“安王乃皇亲贵族,那是刀俎,她一个小小舞姬只能为鱼肉,如何能逃?这人真是爱说风凉话。”

抹了抹额头的汗,李清荷转过身去,她嘴角勾起一抹笑,眸中流露出清澈的目光。

“吾爱说风凉话?汝等衣着不俗,仆从众多,为何不救?”

见李清荷认真起来,那几位小姐中最年长的一个忽而恼了,领着其他人退却开去,“我们不过是规规矩矩地出来买胭脂水粉,清清白白的,怎么能与她扯上关系?”

那争辩声大了些,显然传到了那舞姬耳中。舞姬的身姿几不可察地晃了晃,很快又恢复了那麻木而流畅的舞姿。

李清荷的双眸很快覆上一层寒霜,她拨开人群,走上前去,极惹眼的飒红裙裾翻飞,她踏进了那锦卫的包围圈——“姑娘,为什么不逃呢?”

她嘴角的笑意分明是明媚的,眼中却深不见底,静静地盯着那带血而舞的可怜舞姬。

“哪来的大胆村妇?”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