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客还是归人(2 / 3)

书云这样想着,一阵困意袭来,她垂下头,松开了手里的竹片,伏在吴恙身边沉沉睡去。

躺在床上的吴恙缓缓睁开眼睛,他看着枕边这个眉宇间透出一股倔强的姑娘,陷入了沉思。

其实刚才书云大叫“周泯”二字,从噩梦中惊醒时,他就已经被吵醒了,只是他不知该如何面对她。

吴恙环顾了一下整个房间,除了自己身下的这张床,外加一桌二倚,再无旁的东西,真的可以用“家徒四壁”来形容。

彭先生失了功名,不能再参加科举,以前的他不是作诗就是饮酒,毫无经营理财头脑。这些年,也不知道他们父女二人作何营生,如何生活。

看着书云身上起了毛边的粗布衣服,还有发髻上已经有了裂痕的木簪,吴恙心头微微有些发酸,他抬起手,想要帮书云整理一下额头上的碎发,但是当手伸到她额前时,还是生生止住了。

他现在不是周泯。

他现在不能是周泯。

他是吴恙,一个陌生人——

“啧啧啧。”韩江端着一碗白粥推门而入,恰好看见方才一幕,打趣道,“某些男人的心肠真硬呐,人家姑娘都把自己的床让给你睡了,你竟连摸摸头都不愿意。”

“你闭嘴。再胡说,我就将你夜宿青楼一事告知令尊大人。”

“喂喂喂,说话做事要讲良心啊,我不就是待得有点晚吗,再说,我还救回来一个老夫子呢!”韩江说着将白粥塞到吴恙手中,“你怎么不表扬我?”

吴恙没有回答,他端起碗,不用勺子,径直喝了起来,两三口便喝完了这碗白粥,将空碗送回韩江手里。

“这可不是我小气啊,本来打算给你买只烧鸡下酒的,那个酒鬼老夫子非说你伤口未愈,不能吃油腻荤腥。”

吴恙冲着韩江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又指了指书云,轻声道:“你能不能不要那么聒噪?”

韩江撇了撇嘴:“早说嘛,我们就换个地方呗!”

他说着走到床前,将躺着的吴恙打横抱起来,下一秒便被吴恙严肃制止。

“你要做什么?”

“看不见吗?我先抱你下床,再抱她上床,然后我们去外面商量正事。”韩江有点无语。

“她不用你抱,我,自然也不用你抱。”吴恙一本正经道,说着他忍着伤痛,扶着床沿,勉强从床上下来。韩江担心周泯伤口裂开,急忙去扶,周泯却连连避开他的手。

“你别瞎摸!”

“我刚才怎么说的来着,有些男人就是,不仅心肠硬,还嘴硬。大哥,大姐,大侠!你受了很严重的箭伤,又掉进了猎户捕猎用的陷阱,差点就死了。还有,你不让我抱她,难不成你来抱?”韩江有点无语,“哦我懂了,这就开始吃醋了对吧,放心,她不是我喜欢的类型。”

正在二人僵持之际,彭老爹端着一碗煎好的药推门而入:“年轻人就是身体好,才过了不到一晚上,就又能下床打架了。可是吴公子身上有伤,韩公子还是要体谅一下。”

吴恙用力锤了一下韩江的胸口,韩江尴尬地松开拽着吴恙胳膊的手。

彭老爹看着倚在床边睡着的书云,放下药碗,轻手轻脚地走过去将她抱起来,转身对吴恙二人说道:“家中条件有限,适合伤者睡的软床只有这一张,两位若是不嫌弃寒舍,便继续留在这里休养吧,我让小云去隔壁房间住。”说罢,抱着书云向屋外走去,临到门口,又转过身来嘱咐吴恙:“吴公子,促进伤口愈合的药已经煎好,饭后千万记得服用。”

吴恙、韩江伸手向彭老爹行了个揖礼,目送父女二人离开。

韩江揉着自己胸口,冲着吴恙埋怨道:“下手真狠,到底是谁体谅谁啊。”

吴恙缓缓道:“我是伤员,自然是你体谅我。”

“想不到你到岭南这么些年,也学坏了。” 韩江凑到吴恙跟前,伸手拍了一下他没有受伤的另一边肩膀,“殿下和我,终于把你盼回来了。”

吴恙高兴地伸出手与韩江击掌,随即又面露落寞之色:“只可惜,二公子他最终也随着将军和大公子一起去了。”

“将军、大公子、二公子没能做到的,我们接过来继续做,这不,还有殿下撑着在吗。只是,”韩江顿了顿,补充道,“这位彭姑娘还有彭先生,你打算对他们瞒一辈子吗?”

吴恙伸手揉了揉自己的眉心:“毕竟时间过去那么久,目前还弄不清楚彭家父女二人的态度……若是他们已经倒戈,为大局着想,我也只能舍弃昔日旧情。”

韩江拿起药碗,送到吴恙手中:“这段日子,要辛苦你了。”

世人皆知,周泯曾追随月二公子一同发配岭南,至今仍是戴罪之身。顾相虽死,但仍被赐予郡王头衔,在朝中余威尚存,且月将军尚未平反,如果此时光明正大地将周泯从军中放出来,必定会招来众多非议和无妄之灾。

顶着周泯的名字,很有可能还没走出岭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