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人善(2 / 3)

“咚——”

渠州城门处,栉风沐雨的一行人夹住马肚,跃身跳下马背。

在城门官吏惊诧的眼神中,为首的人一举横插在腰间的古铜色令牌,其上的雕刻精湛沉稳,彰显着来者的身份。

“我乃宗正李赏,奉圣上之命往渠州,烦请诸位同僚放行。”

李赏的话说得轻巧客气,可城门官吏顿时跪了下去——

宗正,可是朝廷上正儿八经的从三品官阶,在他们眼里名副其实的大官老爷;圣上之命,更是他们连想都不敢想的、虚无缥缈的、渡上一层仙气的东西。

马蹄踏进了渠州城。

“叮——”

白刃相击,落叶纷崩。

庭院中,两人对彼此的突然出击都毫不意外,刃柄交叠,宛若江海凝清光。

俩人手中的刀刃像是生出了意识,在不断地追逐,又不断地迎合。

蒋灯眠只觉得自己的全身力量都附在了手臂之上,虎口、关节、臂丛,每一寸肌理都在震颤,都在怒吼。

一道光弧翻腾而过,她的衣袖仍是完好的,手臂上的皮肤却裂开了一条口,血的流下都慢了半拍,像是上好的白凝玉中间横空多出了一道杂质。

一条、两条、五条……

血像空中四散的烟花,像随风荡漾的荼靡,像仙子身后飘飘的绫罗。

强烈的痛楚炸开来——虽然她早就已经习惯了;看样子,她的对手下手毫不留情。

想及这里,蒋灯眠心一沉,倒是没有丝毫犹豫,横腿向下一扫,势若雷霆,逼得这暗卫打扮的人不得不慢下手中动作,往后退了两步。

正是这两步,让蒋灯眠得以与他拉开身距。收回腿的蒋灯眠身轻似云烟,又往后连跳几步,这速度显然比男人更胜一筹。

“近身战不是我的特长。”蒋灯眠看似被逼入了墙角,说出的话偏偏又徐慢不疾,“握刀——手上便会留茧。”

而娇生惯养的公主,手上定是无瑕。

半遮面的男人没说话,逆着光,蒋灯眠看不清他的眼,却感觉到他笑了。

一个阴鸷、乖戾的笑。

“想要我护你周全么?”

——公主身旁,必有暗卫左右,护其周全。

男人的话近乎呢喃,像情人耳畔的低语,充斥着妖冶的诱惑。

他们中间隔了约莫七步。

蒋灯眠叹了口气:“同样的当——”

她手中的匕首像夏日夜空中划过的璀璨星芒,在空中勾勒出一线银尾,直直指向男人眉心。

“我可不会上第二次了。”

而这把匕首不过是前奏,另一只宽敞的衣袖下,更多点银光乍现。

这是震慑。

男人堪堪避开了那尾凌厉的匕首,只看着她。

蒋灯眠袖中的银光依旧藏在袖中,利刃尚未出鞘。

若出鞘,虽不及伤他性命,但血光再所难免。

蒋灯眠主动向前,走到男人跟前。

他们之间,相隔不超一尺。

这也意味着,她放弃了优势。

男人比蒋灯眠高近乎一个头,蒋灯眠不得不仰起脑袋,一字一顿地说道。

“这是灯眠数年所谋,事成旦在此一举。不求庇护,只求成全。”

言下之意便是:我不强求你假扮公主的暗卫,但求别给我添乱!

方才两人交手,深浅自然能试出个七成。

蒋灯眠不弱,而这阴鸷男子亦如此,况且只怕彼此都还未亮出底牌。

倒是蒋灯眠能屈能伸——俩人素昧平生,非仇非敌,又不必真在这里争个你死我活出来。

至于刚才的动手,哪怕男人不动手,她也会动手的——

想做我蒋灯眠的暗卫,那我也得看看,你配吗?

“想做我庇护的公主,我也得看看,你能否承其之重。”

“对吧,公主?”

男人的声音依旧沉沉的,他低身捡起蒋灯眠刚才袭向他的匕首,手指覆上了锋利的刃,渗出了一道血线。

像在抚摸罕见稀世珍宝,像在抚平母亲眉头的褶皱,感觉不到疼似的,他的指尖在刃上来回了两周,血线又厚了不少。

这是什么疯子?

此举看得蒋灯眠心一跳,只觉得心间毛毛的,她刚想把匕首夺回来,却不料这男人一抬手,竟抚上了她的脸!”

蒋灯眠下意识想躲,却不料男人另外一只手直接环住了她的背,叫她动弹不得。

“别乱动。”

男人语气中有不耐,却无杀意。

蒋灯眠只觉得后背都僵了,仿佛背后那只手比至毒之蛇更要毒。

这只满是血污的手凉而粘腻,在她的脸上重重地来回勾了两道,勾得蒋灯眠觉得自己的脸定是也被划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