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情的杨阿姨耳中，倒像是小姑娘挨了骂，或者犯了错怕挨骂不敢回家：“太晚了，小姑娘在外面不安全，赶紧回家吧。”

何曼曼应了一声：“嗯。”

说话间，杨阿姨提着自行车，上楼来了，后面跟着一脸难为情的何曼曼。

“小张，搞卫生呢？”杨阿姨跟张秀敏打招呼。

张秀敏正憋着气，点了下头，没说话。

大家都是这么过的日子，搞厕所卫生的滋味，谁都感同身受，杨阿姨不怪张秀敏不接话，乐呵呵提着自行车哐哐哐地往楼上去了。

何曼曼瞥了眼站在一边的苏萌，走向张秀敏：“小姨，我来冲吧。”

“不用，马上完了。”

“那也我来吧。”

“不用，你们都先回去吧，别站在这儿了。”张秀敏搁下铝皮桶，拿起角落的扫把扫水。

和苏萌预料的一样，何曼曼没动手，但也没走，杵在一边当“孝女”。

苏萌不爱看何曼曼的虚伪样，更不爱看张秀敏委屈自己也不委屈亲戚家孩子的好人作派，刚要转身走人，就看见苏建国拎着包上楼。

苏建国头发还湿着，看样子是回了单位，然后在单位洗完澡才回来的。

他们这儿天气湿冷，又受条件限制，不是夏天，平时只要不是出一身汗，一周就洗一到两次澡，讲究的每天洗脚洗屁股，不讲究的连脚都不肯洗。

但张秀敏有点洁癖，没离婚那会儿，苏建国再累，也得把自己收拾干净了才上得了床。

他今天要在家里睡，为了不被张秀敏嫌弃，在单位把自己洗了，又换了干净衣服，才回来。

结果一回来，就看见张秀敏在洗厕所，顾不得自己才换干净的衣服，三步并两步上前：“我来，你回屋歇着。”

苏建国一边说，一边抢张秀敏手里扫把。

张秀敏鼻子里全是味，闻不到苏建国身上的香皂味，而且苏建国新换的还是一身警服，但张秀敏一眼看出他洗过澡了，不想他弄脏自己，不肯把扫把给他：“都弄好了，扫扫水就行了，你洗过澡，就别再在这儿呆着了。”

苏建国往厕所看了一眼，是都冲干净了，但地上都是水，还得扫一会儿，没管张秀敏愿不愿意，把扫把夺了过来，顺手把自己的包塞到张秀敏怀里，弯腰就开始扫，他不光扫张秀敏冲过的厕所，把旁边那间也一起扫了。

张秀敏抱着包，看着苏建国忙活，鼻子有点酸。

苏建国见张秀敏没走，皱了皱眉头，开口赶人：“现在水凉，你鞋都打湿了，赶紧去换掉。”

苏萌和何曼曼还站在过道上看着，张秀敏不想让孩子看出蹊跷，深吸了口气，压下涌上来的情绪，拎着包往回走：“都回去吧。”

何曼曼低着头跟在张秀敏身后，苏萌故意拦了一下，在何曼曼看过来时，冲他爸抬了抬下巴：“看看，这才是抢活干的样子。躲在楼下，被人逮到了，手都不伸，光嘴里假惺惺地我来我来，这是演给谁看？”

肖阿姨听见动静，拉开厨房门往外看。

“我没有装。”何曼曼看了一眼走在前面的张秀敏，又看了一眼肖阿姨，咬着唇，眼泪说来就来。

张秀敏回头过来，小声呵斥：“萌萌。”

苏萌不吃这一套，仗着原身任性，继续冷言冷语：“自己外婆拉的屎，都不肯冲，装什么可怜。”

她任性，她脾气差欺负亲戚家的表妹，但有人虚伪素质差，还不让人嫌弃？

这不，肖阿姨脸上表情就瞬间淡了：“是张老太来了啊。”

多年的邻居，谁不知道谁？

何曼曼瞬间涨红了脸。

张老太和肖阿姨吵过架，今天又解了大手不冲，都说不清是不是故意的，张秀敏尴尬地应了一声，快走几步回了家。

苏萌不想再让张秀敏难受，本打算今天的事到此为止，消停睡觉，结果进门就看见应该呆在招待所的张老太坐在她家椅子上听收音机。

张秀敏怕苏萌闹，主动解释：“你二嘎婆肚子不舒服，就不住招待所了。但招待所订了不能退，我和你爸商量过了，你今天早上就说头痒想洗头，要不你今晚睡招待所吧。”

虽然苏建国说今晚要在家睡，但张老太总觉得张秀敏和苏建国之间有点不对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