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 章(1 / 3)

破阵子 关山月明GuanShan 2152 字 9个月前

“旧历四年,春日大雨,中原有句古话,叫作春分有雨是丰年,所以我接到大兄来信,他将前往龙城祭天,然后回到盛乐,与我们一起过伊慕那节。”

两年前,云中城。

仲夏的天亮得很早,草原万里群星在天边日光的照耀下黯然掩入晴空,海东青高飞天穹,发出鸣叫,拓跋嬛独自坐在车架上,支着一条腿,另一条腿下垂,轻轻地摇晃。

狼卫守在周围,金车的后面,是跟随她而来的五族战士。

空气中弥漫着马奶酒和奶茶的香气,拓跋嬛饮下两口烈酒,问:“你说他到底来做甚?”

古老而低沉的巫语从半掩着的车帘内传来,拓跋嬛的两道剑眉明显的紧皱了起来,她沉思良久后,扬手将酒袋扔给一旁的狼卫,支起的右腿一蹬,跳下了车。

几个身形高大的狼卫跟在她身后,他们穿着灰白色的武袍,腰佩弯刀,头勒抹额,长发结成细辫,披在肩上。

有风吹来,海东青收翅落下,停在金车顶上。

“阿耶死后,我时常在想,”拓跋嬛往前走了一段,然后屈膝蹲下,从茂密的牧草里捡起一枚方孔铜钱,举到阳光下端详,“我们殊死拼搏、浴血奋战,为的究竟是什么。”

衔风转了转头,金色鹰眼带着锐利,望向前方。

危机悄然而至,身后传来狼卫抽刀的声音,拓跋嬛风雨不动,透过铜钱上的方孔去看草原的晴空。

无数刺客从高而密的牧草中掣出,他们的衣衫被清晨的露水濡湿,显然已经在此埋伏了整整一夜,等待拓跋嬛的到来。

叮——

铜钱被高高抛起,拓跋嬛的目光随着高飞的铜钱上升、落下,而后她双手一扣,将那枚铜钱按在手背上。

她拿开手,朝上的是刻有文字的那一面。

“果然是南边的人。”她笑着说。

奉命而来的刺客埋伏许久,本已到了一击绝杀的时刻,无奈那一枚不属于这里的铜钱暴露了他们的行踪。

刺客的先机不可失,他们已经输了。

车中传来金铁交鸣之声,狂风震开车帘,带着一串清脆的银铃声掠过草原。

刺客们的视线离拓跋嬛而去,上下旋转,看见远方的雪山、脚下的草原,最后,永远地望向他们头顶那亘古不变的太阳。

“主上。”阎凤林跪在榻旁,挽起帷幕,低声唤道。

不透光的帷幕投下阴影,片刻后,一只手从黑暗中伸了出来,阎凤林伸手想要握住,却被他先一步按住了后颈。

“嬛公主今日便该到了。”他轻声说。

那只手宽大而温暖,掌心覆着武人独有的、厚厚的茧,在阎凤林白细的颈脖上摩挲,然后包住了他大半张脸。

阎凤林微笑起来,吩咐跪在门外等候的太监进来,小太监们便鱼贯而入,打开门窗,卷起帷幕,伺候他们的陛下起床洗漱。

“五娘现在何处?”

拓跋勖,这位统御神州北方的帝王,此刻正大马金刀地坐在床榻上,闭眼任凭阎凤林施为。他的身材健壮而魁梧,面容刚毅而英俊,半生戎马也没有在那张脸上留下太多的痕迹。

他非常年轻,才过而立,这一生中还有许多年的时间可以供他征伐。

阎凤林为他拉紧衣领,遮住那道贯穿胸口的伤疤,然后俯身为他套上靴子:“先前嬛公主放出海东青来传信,说午饭前便能到。”

“衔风呢?”

“飞走了。”阎凤林等他站起来,又跪在地上为他扣好玉带,“谁敢留它?一嘴啄下来便叫人鲜血淋漓。”

拓跋勖换好衣服,站在铜镜前仔细端详,问:“凤儿,你觉得五娘是个怎样的人?”

站在他身后的阎凤林笑了起来:“我可不敢说。”

“嘴上不说,心里肯定在说。”拓跋勖一抖衣袍,大步往外走去,“说拓跋嬛行事乖张,还和她的次兄一样目中无人。”

阎凤林跟在他身后,微微弯着腰:“谁敢这样说汝南王殿下?”

及至正午,城门卫来报,狼主到了,拓跋勖便吩咐备车,带着跟随而来的一众朝臣出城迎接。

在这里停留几日后,他们便将跟随狼主离开云中、越过长城、前往盛乐,而在这一路上,盛乐的军队会护卫他们的平安。

数日前,盛乐大军便已经开拔,行至城外十里处驻扎,随时准备与城中随拓跋勖从长安来的军队交接,两方势力在云中这横亘于边塞之上的北地大城中达到了一个极其微妙的平衡。

拓跋嬛一骑当先,策马行在队伍的最前方,她身穿王袍,头戴金冠,一头细辫随马匹奔跑的动作跃动,她的身后,则是一辆由四头白鹿拉就的金车。

到得城下,拓跋嬛勒停战马,落在地上,织金王袍随着她的动作在阳光下荡漾出如水波粼粼的金光。

拓跋勖自城门内大步而出,到得她的面前,以右手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