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9 章(1 / 3)

破阵子 关山月明GuanShan 1943 字 9个月前

“今上有令,关城门!”

天在一瞬间就暗了,仿佛腾里天神张开双手,捂住了满天的星光。

在这个无星无月的夜晚,城防营倾巢而出,数不清的兵员走上街头,城墙内外分明灯火通明,可云中城内却家家户户门窗紧闭,仿若一座了无生机的死城。

一只通身覆满褐点的海东青借着夜色遮掩,于云中城上空盘旋,狼卫眯着眼睛,目光追随天鹰移动,片刻后,远方晦暗的天幕中现出小点,她便双指呈环,打了个呼哨。

海东青受到召唤,凌空打了个转,飞回她的身旁。狼卫抚摸着海东青白褐交杂的羽毛,海东青便转转脑袋,亲昵地蹭她的掌心。

信鸽避过海东青、飞掠城墙,悄无声息地飞入城内。齐凌风独自站在廊下,伸出一手,那信鸽便落在他的手臂上。

他取出竹筒中的信笺,眯眼仔细地读,脸上很快浮现出震惊的神色。他缓缓抬起头,看向手臂上的信鸽,信鸽睁着血红色的圆眼睛,与他对视。

齐凌风很慢、很慢地眨了两下眼睛,再次低下头去,阅读手中的信笺。

突然,身后响起脚步声,他猛地将那纸信笺握进掌中,信鸽被他的动作一骇,忙扑腾着翅膀飞走了。

“你在看甚?”拓跋清嵩的声音自连廊的尽头响起,“我阿耶回信了?”

黑暗中的齐凌风缓缓点了点头,但很快又道:“不是。是盛乐的回信。”

夜实在是太黑了,拓跋清嵩没有看见他的动作。

“说甚?”他问。

“要我……”齐凌风的声音变得沙哑,他站在连廊的阴影里,像只躲藏在暗处的恶鬼,“现在就送你出城。”

拓跋清嵩不疑有他,只道:“好。”

这时,街上马蹄阵阵,伴随着兵卒雄浑的叫喊声:“所有人,取来户帖,出得门来——”紧接着铠甲摩擦碰撞,脚步声隆隆,遍布全城。

宫外禁军步伐整齐如雷,宫内虎贲卫则个个噤若寒蝉,无人敢发出声音。

盛乐与长安的矛盾许多年前便已有之,草原人没有门阀、不论士族,唯独崇尚力量,五族就是狼群,而在狼群中,老迈的狼王必定会被年轻的头狼驱逐。

旧的部落死去、新的部落诞生,一如中原朝代更迭。年轻的勇士就像新鲜的血液,浇灌滋养着这个庞大的王国,数百年来,五族始终以这样的方式保证联盟的团结。

而自从许多年前,燕武帝越过长城,率军南下,在长安建立起那个名为“燕”的王国开始,一切都变得不一样了。

他们不再信仰腾里,中原有更多的神明,能保佑他们娶妻生子、升官发财;他们也不再过伊慕那节,那象征着迁徙与丰收的节日、象征着腾里降下福祉的节日,早已与塞外的牛羊一起湮灭在了长安城中;他们亦不再依靠力量,汉人讲究血缘、讲究宗法、讲究贵贱,就像平民的孩子是平民,而人皇的孩子是人皇。

凭什么呢?

所有人都望着拓跋勖,要他给出一个答案。

拓跋勖沉着脸,将目光投向拓跋嬛,狼主保持着沉默,她无法开口,她是腾里的女儿,庇佑所有的草原儿女,不能站在任何一边。

“所以,”良久,拓跋勖终于开口了,他捏着金杯,目光扫过众人,说,“你们想怎样?”

总要面对的,拓跋勖很早就预料到了这个结果,所以他将这个问题抛回去,让他们说话——人不能总听别人的意见,偶尔也要说说自己的心里话。

“废除您的新政,人皇。盛乐和中原不一样,就算是狼主,作出决定前也要与诸族族长商议,您的新政不能给盛乐带来益处。”话音落地,下首的老者开口了,他十分年迈,编成细辫的长发花白,像是深冬的雪,“我们与汉人,总归是不一样的。”

“对!你是我们推举出来的人皇,你是鲜卑人,不是汉人。”

又有人道:“不能总让我们学他们,也该叫他们学学我们!”

“学你们当街纵马,横行无度吗?”座下有人冷嗤一声,道。

这句话如同泼入油锅的水,顿时使得整座大殿都炸了起来,一时之间胡人官员拍桌而起,怒而斥责,汉人官员亦面红耳赤,梗着脖子辩驳。

拓跋嬛始终一言不发,只安静地看着,大萨满立在她身后,亦沉默寡言,不说一语。

阎凤林觑着拓跋勖的脸色,低声叫了一句今上,拓跋勖的肩膀动了动,发出冷哼,问:“这便是你所说的‘亲如一家’?”

“纵是一家人也难免会吵架。”拓跋嬛终于开口,说,“就像我与阿兄,也不是时时刻刻都站在一边的。”

话音未落,她身后的大萨满便以杖拄地,神杖砸在地上,发出一阵金铁交鸣之声,劲风朝四面八方涌去,带着强悍的内力震慑殿中争执不休的满朝文武。

殿内又安静下来,仿佛适才的吵闹只是幻觉,众人依旧仰头沉默,望着主位,但这次在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