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9 章(2 / 3)

破阵子 关山月明GuanShan 1943 字 10个月前

的人却是拓跋嬛。

“吵够了?”她垂着眼睛,问。

阶下无人应答,她便继续道:“诸君自长安来,于狼主而言皆是客,吵嚷不休、口舌逞利,非是盛乐的待客之道。”

一时之间,随她自盛乐而来的胡将脸色都不甚好看,拓跋嬛居高临下地望着他们,目带威慑。

最终,老者拄着拐杖起身,以手覆心,朝对面的长安官员低了低头。自此,诸将才不情不愿地行礼、致歉。

拓跋勖的脸色好看些许,却又听拓跋嬛道:“明日出得云中,便是塞外草原,长安有长安的规矩,盛乐亦有盛乐的传统,客随主便乃无可厚非之事,诸君,可懂得吗?”

阶下众人忙道懂得,拓跋勖的剑眉又紧皱了起来,他望向身旁的妹妹,目光中带着不满,斥责她胆敢挑战人皇与兄长的权威。

拓跋嬛则无视了他的目光。

一场争执不了了之,阎凤林吩咐人搬来球和羯鼓,命舞姬跳胡旋。

舞毕后,气氛总算再次活络起来,这时,一小太监贴着墙根匆匆而来,到得阎凤林身旁,凑在他的耳边低声说了句什么。

阎凤林漂亮的眼睛转了两转,而后又俯身与拓跋勖耳语。

大萨满正在喝奶茶,突然听见坐在她身前的拓跋嬛问:“拓跋清嵩出城了吗?”

拿着金杯的手顿住了,但很快,大萨满将杯中的奶茶一饮而尽,摇了摇头。

她摇头时,坠在九叉鹿角神帽上的银铃丁零作响,拓跋嬛的目光自舞姬身上收回,道:“既入死局,且看他因何而死了。”

就在这时,殿门再次打开,四名虎贲卫士携剑而入,欲以剑舞。

顷刻间,大萨满坐直了身体,握杖的手瞬间收紧。她双唇紧抿,骨制面具上的空洞双眼仿若附神,竟叫人觉得她目光灼灼。

虎贲卫个个身材劲瘦,银剑红穗,随乐起舞,龙形虎步,亦柔亦脆。

殿内鼓声阵阵,四人持剑而舞,剑影闪烁,随鼓声愈急,如万剑出鞘,闪若群星,而后鼓声渐弱,四剑宛若游龙,凌空而行。

“项庄舞剑,意在沛公。”拓跋嬛笑了,目光落在为首的虎贲卫士身上,“今晚,谁会是沛公呢?”

锵——

虎贲卫以内力催动宝剑,霎时四剑齐震,发出金铁相撞之音,引得满堂喝彩。

下一刻,四人同时掷剑,宝剑闪烁着寒芒,高飞而起,仿若入云,而后从天而落,如电光般劈射而来。四人拉起架势,执鞘接剑。

第一剑入鞘,紧接着是第二剑、第三剑,最后一剑下落时,那虎贲卫脚下一错,转过了身形。

这个瞬间,拓跋嬛看清了那张脸。

那张她曾见过的、为拓跋勖驾车的人的脸。

——凌璋!

变故只在须臾,第四剑没有入鞘,那一道锋芒?如落日,在殿中爆发出煌煌剑光,与凌璋一同飞向殿中高台。

他只有一剑,也只需一剑——

剑风席卷而来的瞬间,拓跋勖单手揽住阎凤林,一掌震飞桌案,滚至一旁,阎凤林当即大喝:“护驾!”

埋伏在周围的虎贲卫一拥而上,时间的流逝却在这一刻奇妙地停止了。

在这一片静止的时间里,凌璋想起了一些旧事。

他想起了青城山的雾、都江堰的水,想起了与他青梅竹马的发妻。

他在一个上元节离开蜀中,他记得那日山间有雪,他们从天亮走到天黑,分别时,他为妻子买了一盏灯笼,然后转过身,奔赴建康,又奔赴长安。很多年过去了,那一盏灯笼始终如一,在黑暗中照耀他的前路。

他在心中那盏灯的指引下走向他作为一个刺客的宿命,建康送别的场景历历在目,来的人很少,因为他的身份不能让别人知道,但皇帝亲自来了。

南方的皇帝、汉人的皇帝,他朝凌璋深深一礼,说:拜托先生了。

最后的最后,凌璋想起来了,想起了那天他在殿外看见的、陪伴在汝南王世子身旁的刺客的脸。

他们的目光短暂相交,而后又匆匆错开,但凌璋仍旧一眼就认出了他——齐凌风,那个由他一手养大的得意弟子,那个满心仇恨、残忍嗜杀、不择手段的弟子。

既然都要死了,凌璋在最后一刻想到,为什么不让自己死得更有用一些呢?

时间终于再次开始流动,拓跋勖迅速起身、拔剑,天子剑出鞘,带着破风之音,斩向凌璋,而下一刻,凌璋做出了一个令所有人都震惊的举动。

——他的剑开始震动,内力如石子入水,在虚空中荡漾波纹。紧接着,剑锋以一个极其诡异的角度弯折,连带着他一起转身,扑向另一侧的拓跋嬛!

拓跋勖的剑空了,但凌璋的剑中了。

宝剑斩碎王袍,紧贴金玉铠而过,倒映在拓跋嬛的眼底,席卷的剑风震飞了她的金冠、割破了她的脸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