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0 章(1 / 3)

破阵子 关山月明GuanShan 1918 字 9个月前

嘚咯嘚咯——

快马自府门前奔腾而过,拓跋清嵩穿着黑衣,跟在齐凌风身后,紧贴着隐没在阴影下的墙角。

“宫中必定出事了。”拓跋清嵩望着远去的士兵,肯定地说,“如此云中必然全城戒严,如何出得去?”

齐凌风沉默着,目光追随那队策马的士兵而去,拓跋清嵩得不到回应,焦急道:“我与你说话呢!”

待到那队士兵消失在视线里,齐凌风才出声,却答非所问:“如若人皇与狼主遇刺,殿下以为,责任在谁?”

闻言,拓跋清嵩的眉头猛地皱了起来,他难以置信地看向齐凌风,嘴唇颤抖:“你说甚?我阿耶叫你陪我来,不是——”

“春秋之时,”齐凌风打断他,“因齐桓公未尝过人肉,庖人易牙便煮了自己的儿子给齐桓公吃,因此得到了齐桓公的信任。殿下听过这个故事吗?”

周围很黑,齐凌风的眼睛却是亮的,如闪烁光芒的出鞘刀剑,带着锋芒与杀意。

拓跋清嵩本能地畏惧起来,直面死亡的恐惧令他浑身剧颤,他下意识摇头,想要以这样幼稚又无用的方式拒绝齐凌风的靠近,但他根本无法阻止。

“为什么?”拓跋清嵩的眼中盈满恐慌,他向后退去,齐凌风却步步紧逼,“我是,我是汝南王世子……你,你敢杀我?我阿耶,我阿耶一定——”

齐凌风单指抵住剑格,长剑出鞘两寸,少年惊恐的声音戛然而止。

他看见了,在剑出鞘的瞬间,他看见了那封没有被齐凌风毁去的信笺,剑光一晃而过,将信笺上的字迹短暂照亮,他终于明白了是谁要杀他。

“那根本就不是……盛乐城的回信?”

齐凌风没有回答,但他的沉默已然说明一切。

“让你杀我的人是——”

答案呼之欲出,但拓跋清嵩再也没机会说出那个名字了。

血从他颈间的伤口中渗出来,而后越流越多、越流越多,紧贴的皮肤被狂涌而出的血液冲开,露出其中整齐断裂的血肉和颈骨。

“我少时读这个故事的时候便在想:”齐凌风向后退了半步,手腕一转,干脆利落地将剑刺入肋下,“可怜的孩儿啊,下辈子,别再投生为易牙之子了。”

他抽出带血的剑,重重喘了两口气,然后无声地笑了起来。

远方更深处的黑暗中传来脚步声,齐凌风转身望去,先看见了一只海东青,而后才看见一身灰黑武袍的狼卫。

她站在原地,先是看向齐凌风腹部的伤口,而后才转过目光,望着地上拓跋清嵩的尸体沉默。齐凌风脸色雪白,说:“世子赴宴途中被人劫掠车马,我一路追来,杀了刺客,却终究晚了一步。”

海东青扑着翅膀飞到拓跋清嵩的尸体旁,盯着他不曾瞑目的眼睛,狼卫沉默片刻,不改容色,问:“何人杀他?”

齐凌风笑了笑,冷汗顺着他的鬓角滑落:“蜀中,竹影堂。”

“竹影堂的刺客,怎会在这里?”

“人皇身边竟有刺客?简直荒谬!”

“虎贲卫乃是人皇亲卫!其中为何会有汉人?”

“我早就说过汉人没一个好东西!就该将他们杀了!”

……

宫殿中争吵的声浪一阵盖过一阵,歌舞升平的宫宴已然演变成了一场口诛笔伐的审判。

殿内泾渭分明,盛乐诸将们神色警惕,将拓跋嬛护在中间,语气中带着斥责和诘问,不信任地望向主位上的拓跋勖。

另一边,长安官员个个面露惊惧,先看凶神恶煞的武将,再看阴晴不定的人皇,无一人敢开口,场面混乱至极。

老者拄杖而立,他的年纪已经很大了,直不起腰,却仍旧站着,他用双手抓着拐杖,砸在地上发出笃笃两声,示意诸将安静。

片刻后,质问声渐小,他用混浊的老眼望向拓跋勖,嘶哑道:“人皇,你必须给我们一个交代。”

拓跋勖简直焦头烂额,显然,凌璋那一剑不仅断送了他的全部计划,更断送了他将要在盛乐推行的新政。

他不得不承认,这一次他输了,输给了那些被他赶到长江以南的汉人、那些被他轻蔑以待的汉人。

他放任凌璋混入、在暗中推波助澜、想要借这个汉人刺客的手断送拓跋劼的性命,却终究反噬自身,成了离间计谋下的受害者。

诸胡不再信任他,只因凌璋在最后关头调转剑锋,刺向了拓跋嬛。

而那一剑本该刺向他。

在在场所有人的眼里,凌璋是他的虎贲卫士、他带来的随从、他放上大殿的剑舞者。

狼主在云中遇刺,他必须给盛乐一个交代。

拓跋嬛沉默着,她也在观察、判断,等待兄长的答复。

除此之外,她还在想,拓跋清嵩大抵已经死了,竹影堂的刺客要杀狼主、杀汝南王世子,与汝南王又会有什么相干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