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亲族2(1 / 2)

自然不是因心中惦念林绝影,不喜听人以粗鄙之言骂他,才这样说话的。白玉度心想。

疾言厉色是因为,燕宫对她并非可以大肆放言之地。

即便住了多年的菩息宫,仍不免隔墙有耳,若有人将李家姨母的话传了出去,今日谁也讨不了好果子吃。

说起来,表哥偷天换日,瞒着司礼监进了宫,对她而言更是危险。白玉度深深地看了李重庚一眼。

她面无表情地重新思考是否要将李重庚擅进皇宫一事揭发,又在下一顺迅速将念头压下,再一眨眼,微笑恢复如常,说话也和和气气的。

“玉度知道两位心中挂念着我,听别人说我被欺了,就想要帮我出气,只是事情并非二位所听到的那样……况且圣人之言行,你我怎可妄议?”

白玉度指使宫女为李家姨母和表哥的茶盏中又添了一次水,然后才弯着唇着反问:“表哥你说是不是?”

李重庚立刻就明白了白玉度藏在话后的深意,低低地回了一句是,自此便安安静静地端着杯子品茶,不再置一词。

他从小便知道,这位公主表妹生得极美,日常相处起来也是安静和气,真如她母亲一般,是菩息宫里的又一尊菩萨。只是相处多了,对她的理解更进一分,就会发现,白玉美人的瞳仁极黑,不是被雨水淋过的清池,而是深不见底的幽潭。

被这样的眼睛望得久了,就会感受到一股不知从何而来怪异冷漠,直叫人心底不安。

既然公主看出了他的来意,暗示他不要再打探皇帝行踪,李重庚便只能依言照办。

锦衣卫不再说话,白玉度也施施然喝起了茶。

李家姨母被白玉度斥了句“慎言”,没来由得心里一抖,暂时也不敢找公主说话,于是挑了一颗从前在宅邸里的软柿子捏。

她看了眼坐在一旁笑得完美无缺的李倾情,扬扬下巴,矜贵地清了清嗓子:“娘娘近来可好。伺候皇帝公主,可有尽心尽力?”

李倾情仍是那副娇滴滴的神情,保持微笑:“承蒙您从前的教导,日日不敢懈怠呢。”

见到母亲的胞妹在族中同辈面前这样忍气吞声,白玉度也不知自己心里是什么感受。又听李姨母嗯了声:“既然不曾懈怠,你来到宫里这么久,肚子里也应有消息了,为何族中还不曾听闻报喜?”

白玉度见李倾情看了自己一眼,举起袖子掩唇:“此地有外男,还有未出阁的闺女在,阿姐确定要在现下与我讲这种话?”

李姨母也朝白玉度这儿看,扯着嘴唇笑两声,补救:“算来公主早也到适婚的年纪了,只是因为身体,才不得不拖了几年。”

转而竟说起白玉度的婚事。谈到边陲那坦国的王子前来求和亲,希望皇帝在除夕过后能指定一名公主人选。

白玉度在记忆里翻找,都不记得自己曾听闻这事,很是纳罕,抬眼便见李姨母忧心忡忡地说:“就怕这人选最后落到六公主身上……蛮夷之地的男人,哪会心疼姑娘?况且您嫁远了,我们也真不放心。”

白玉度食指轻点下颌,等着李姨母将自己的意图说得更加清楚:“我李家也有好些适龄儿郎,都未婚娶,公主不若嫁回我们李家,也有个照应。”

不知怎的,还扯上李重庚:“我看您和您表哥关系还挺好的。”

显然李重庚也未被知会过此事,这位表哥猝不及防被茶水呛到,看李姨母的眼神有些疑惑。

对于和亲一事,白玉度并未有多抵触,毕竟这也是一名公主的职责。如有必要,她自会履行。

她不在乎蛮夷之地的男人会不会心疼姑娘,不担心路遥水长,若自己身体吃不消,中途殁在了路上,会不会被别有用心之人利用挑起战争。

她只是觉得,除夕过后的和亲,太快了。

回到燕宫还不足一月,白玉度甚至还来不及对母亲身故、父皇与自己身上出现乌青块一事细查,若就这样带着一腔疑惑离开家乡,余生等待李倾情不知何时才能查明的真相,着实有些不甘心。

白玉度不自觉地咬起下唇。

一只手覆在白玉度手背上,李倾情柔和了眉眼,安慰道:“和亲之事,陛下尚未命言应下,所以才未曾告诉过你。”

眉头稍展,看她转头又对李家姨母说:“我大燕有那么多好儿郎,何必将公主拘着在李家?况且,公主与重庚侄儿还未出五服,是不能嫁娶的近亲。阿姐糊涂,就连这件事都忘却了。”

李姨母亦听出了李倾情暗中敲打之意,低头算了算,讷讷道:“的确是我算错了。”一时间两人的气势竟调转。

如此一来,李氏族人进宫的目的已经明了,一是为了打探皇帝行踪,二则是想插手白玉度的婚事。

白玉度对此二人的心思并未生出多少情绪,只是看清楚来意后,逐渐感到无聊,又随便聊了几句,便暗示可以散了。

午后的暖室使人恍恍,莲因便服侍着白玉度靠在榻上,小睡了一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