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 黄雀在后(1 / 2)

张老四得意地仰起头,刚才受宋云书威胁时的狼狈迅速消失。

他的脸上带着吊诡的笑容,抬手指向宋云书身后的赵枕流:“大人,就是他,他是前朝乱臣贼子赵处道的儿子!竹下斋包庇于他,甚至让他做管事、在笔墨纸张里做手脚,分明就是想助他起势乱政!”

此言一出,公堂里一片哗然。

就是李太守转着扳指的动作都停了下来。

他们齐刷刷地看向赵枕流,或是警惕、或是厌恶、或是恐惧。

宋云书也看着他,眸中尽是不解。

赵处道,前朝太宰,当年威风八面的第一权臣,最大的错处就是在夺嫡中站了太子,还想要对其他的皇子王孙赶尽杀绝。

而在照宁帝登基后的清算中,又被查出了前代皇族后人的身份,判处乱政之罪,最终被施以极刑,曝尸三月,最后尸骨不明。

事实上,赵处道作为太宰的政绩无可指摘,就是贪心不足,手段又过于毒辣。

前朝那位太子除去嫡出以外,毫无才能,性情暴虐,贪恋美色,赵处道为了控制他作为傀儡来保证自己掌权,对他的要求无不满足,而且自己也要分去一半。

就如后宫采选家人子本是四年一回,但因戾太子之故,赵处道不仅令人长期在民间寻找美人,还将采选制度改为一年一次大选官家女子,两次小选民间女子。

此外,赵处道在征战中常有屠城之举,甚至有喜食人血的名声传出。

在照宁帝登基后,许多皇室不该有的罪名,就更是通通归结到了赵处道的身上。

传至民间,赵处道之名竟能止三岁小儿夜啼。

说他想改司马家的江山姓赵是假的,但他也确然算不上好人——至少在照宁帝查出他前代皇族遗孤的身份前,他自己都不知道这回事。

宋云书的眼底闪过细碎的复杂心绪,却还是全部掩下,向李太守道:“他的确是罪臣之后,可他只是一个舞姬的遗腹子,甚至都没见过赵处道,又凭什么说——”

反贼的儿子也一定会是反贼?

她有千般万般的理由为他辩解,可却偏偏被赵枕流自己打断了。

他上前跪下,俯首,掷地有声地道:“是,我是赵处道的遗嗣。”

宋云书一时无话。

而此话一出,张老四的神色登时更加趾高气扬起来。

他一手指着赵枕流,一边急切地道:“他与赵处道的旧部有勾结!我与他住得近,从前是亲眼见过有打扮奇怪的人来找他的!我还去听了墙角,绝对是赵氏旧部!”

李太守的脑袋钝钝地疼,不由得大喝一声:“你怎不早日上报!”

“因为、因为,”张老四的气焰低了些,有些结巴道,“因为那个人已经死了……”

像是害怕赵枕流抓着这个说事,他又赶忙指天发誓,向李太守补充道:“但是草民绝对没说一句谎话!大人明察!”

“死无对证,你想要大人怎么查?”宋云书反唇相讥。

李太守也问道:“你可还有别的证据?”

张老四想了想,咬牙道:“草民、草民……知道那反贼的葬身地,大人若派人去挖坟掘尸,或可找出别的证据!”

既是赵氏旧部,说不定身上有什么刺青信物也说不定。

大雍的名门士族是有这样的习俗的。

宋云书偏过头,咄咄逼人地问:“你又无证据证明那当真是赵氏旧部,却要让大人去挖坟求证?如若不是呢?那可就惊扰了鬼神,是要拖尔等下黄泉去的!”

大雍信佛者甚众,看重因果轮回之说的人也多。

张老四听完果然颤了颤,没敢再说,只是拱手道:“……还请大人拿个主意。”

偏那李太守也是个信佛之人,犹豫了一会儿,将矛头转向了赵枕流:“你说实话,是不是当真与赵氏旧部有所牵连,意欲叛国谋逆?”

张老四顿时吵嚷起来:“大人您这么问,他哪里会承认!”

赵枕流跪伏在地,久久没有说话。

宋云书上前,语调铿锵:“大人,无证不能成罪!眼前的证据虚实难辨,若要以此来定罪,一旦有人刻意陷害,冤案必增!”

李太守眉头紧拧,呵斥道:“大胆!”

可这也恰恰说明宋云书的话不无道理。

堂下气氛僵持。

李太守思索半晌想不出法子,抬手招了长随,小声叮嘱:“去请司谏过来。”

连庐江都有登闻鼓院,扬州城自然也有,作为另一个断案机构,与府衙享有几乎等同的权力,还不用受地方势力的牵制。

秉持着不能只有自己一个人受苦的理念,李太守决定再拉个担责的过来。

等人约莫用了一盏茶的工夫。

堂下闹哄哄的人也不吵了,各自靠着自己那边休养生息。

张老四与姜氏夫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