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 黄雀在后(2 / 2)

不大熟悉,站在一处面面相觑;而宋云书看不过眼,将长跪在堂前的赵枕流拉了起来,给他拍去身上的灰。

她的语调很低,听不出情绪:“够了,没定你的罪呢。”

赵枕流怔怔地张了张嘴:“我——”

“如果是道歉,不必现在说,”宋云书拍了拍他的肩,终于抬起头来,看着他的眼睛轻声道,“这是第三次,赵枕流。”

赵枕流从她的眼睛里只看见了平静。

可就是这平静才让他惶恐。

第三次欺骗。

从前她说过的,事不过三。

赵枕流下意识伸手去拽她的袖角,却被她看似不经意地拂开。

他抿了抿唇,低声唤:“云娘,别生气。”

宋云书转过头去,合上眼,闭目养神:“回去再跟你算账。”

赵枕流失落地握住空荡荡的指尖,轻轻应了一声。

司谏进了门,却不只是一人,身侧还有名贵妇人。

细细看去就能发现,司谏甚至比贵妇人还有落后半步,隐有以贵妇人为尊的意思。

贵妇人的裙裳是用金银淬炼出的细丝明暗绣制,白日里一眼看过去是藤萝缠枝,定睛一看又是银光粼粼的凤穿牡丹,毫不顾及地从地上拖曳而过,裙摆颇有步步生莲的意境。

过于雍容华美的装扮往往压人,可她轻轻松松也就支起了这一身的气派。

这样的人,宋云书也只见过一个。

她慢慢地蹙起了眉,眸色落定在来人手腕上缠绕了好几圈的一百零八子上。

“云娘怎么在这儿呢?”萧夫人含笑着看了她一眼,与她错肩而过,“看来咱们果然很有缘分呢。”

宋云书也掩袖含羞道:“云娘也甚是想念伯母呢。”

然而两人心底下打着什么算盘就没人知道了。

从张老四的背后,宋云书查到了王家手笔,可她也没想到,这么桩小事竟也能惊动了萧夫人亲自出来,实在是太过奇怪。

高堂上的李太守站起身来,与司谏和萧夫人互见了礼。

李太守捋着胡须恭维道:“萧夫人今儿怎么也来我这公堂上了?这儿乱的很,您再被人冲撞了可就不好了?”

他可以不站任何一边,但却要对哪边都保持和气。

这方是他纵横官场几十年如鱼得水的法门。

萧夫人笑说:“刚才我与司谏正议事呢,来人说你这儿办了件很有意思的案子,我可不就来听个趣儿。”

司谏朝李太守使了个眼色,附和道:“赶紧开堂吧。”

李太守略一迟疑,小心问道:“您是说……有趣?”

不管是命案还是叛贼,都不是能轻拿轻放的案件才是啊?

“可不有趣儿么?”萧夫人笑眼看了眼下头乌泱泱的人头,轻声道,“先父当年遭赵太宰冤杀,今日我倒听说,赵太宰有位后人在这儿呢。”

李太守:“……”

懂了,来寻仇的。

司谏道:“赶忙着些吧,待会儿天使要到了,你这案子可再耽搁不得。”

但李太守的眼中还是冒出了疑问。

司谏对这位老友的德行很头疼,还是匆匆解释道:“是萧夫人家里的大喜事,你可别耽搁了,快开堂去!”

大喜事。

那当然就是会稽王氏与承德秦氏的联姻,终于在圣上那儿谋了个好彩头。

李太守满足了好奇心,这才叫人给两位分别端了椅子上来。

他再咳嗽一声,手里一拍惊堂木,大声道:“升堂!”

于是在旁边记录的主簿上前来,再次重复了一遍案情经过,又将上一段堂下争论的过程复述了一遍,算得上是案情回顾。

姜氏夫妇又开始哭哭啼啼地诉苦,张老四在他们旁边扶着人帮擦泪,还时不时仇恨地望一眼宋云书,倒真像是在为他们打抱不平。

宋云书并不在乎,坚持自己的观点:“大人,证据不明,真假存疑,决不能以此轻易定罪,容易让百姓们日后遭受更多冤屈!”

李太守装模作样地沉思了一会儿,转头问:“司谏,你怎么看?”

司谏:“……”

他就说黄鼠狼没事儿干什么给鸡拜年,感情是拖他下水来了。

司谏无言地剜了李太守一眼,思忖道:“这话说得有理。”

“但叛国谋反兹事体大,恐怕是……”李太守也犹豫得很。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萧夫人接过了他没说完的话,眼中带着浅笑,转过宋云书,再落至赵枕流的身上,“既关乎叛国,那不如就去掘坟查验身份,若错了,那也是为澄清叛国案件出了力,风光重葬以表谢意就是了。”

李太守:“……啊?”

萧夫人保养得无瑕的指尖划过念珠,和蔼可亲地反问:“不行么?”